雍正元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雍正谕令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不久,孝恭仁皇后去世。雍正以慰“皇妣皇太后之心”的名义,晋封允禵为郡王,但未赐封号,注名黄册仍称固山贝子。允禵“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怒之色”。
素素下意识地拿酒,手边只有茶。蓉蓉似乎越来越有当家的风范了。闭上眼,胤祯走前来看她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的话不多,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得连素素都有些心惊。相顾无言,听外面春风得意,百花园内景色箫杀。想起师娘的故事,素素哑然失笑,真是赢也失意,败也失意!这名利场中的争斗便如豢养猛兽间的争斗,厮杀流血,不知道谁人在笑?
胤祯,现在该叫允禵,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生在世,谁不是在这名利场里挣扎厮杀!便是你白素素,不也挣扎的很苦很苦吗?
两人都有些醉意,饶是如此,素素也被允禵罕见的尖刻唬了一下,苦笑道:“蓉蓉说你们兄弟个个嘴上不吃亏,以前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那是你客气了。”
允禵愤愤地说:“今日也就这些便宜了。他给我们改了‘允’,我就偏不允他!他不是皇帝吗?他不是想当好皇帝吗?没那么容易,舍了我这条命,让他杀了我,杀了我这个嫡亲的弟弟,看这天下,悠悠众口,他能堵得住什么!我去找皇阿玛评评理,较个真,他究竟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帝的!”
话一出口,允禵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一时怔忡。这些话,所有人都在心里想,在心里问,可是说出来的,他没有听见。
素素仿若未闻,淡淡地说道:“你以为他不敢杀你?和他辛辛苦苦得到的江山相比,你们兄弟的命实在是太轻了。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他!再好面子的人,若是逼急了也是要杀人的。他终究是皇帝。”
允禵一愣,四哥真的是皇帝了?!素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切都不一样了。没有皇阿玛做主,额娘自己困在深宫。自己一下子从皇子贝勒,变成亲王大臣。和那个冷淡刻薄的哥哥之间,也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君臣关系,和皇阿玛一样的关系!如今已经没有十四阿哥了,被称为皇阿哥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人,而且那都是自己以前的侄子。
素素看看允禵,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王已经变成了匣中猛虎,尖利的爪子除了伤害自己,已经无所用途。但是,和自己一样,他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走,总不能揪着这个问题一辈子放不开吧?
抽出紫箫,一曲《平沙落雁》轻轻柔柔地奏出。允禵原也是知音人,和了自己落寞的心境,不由听得痴了。
“鸿鹄又如何?雁落平沙,择个清静地。”一曲终了,允禵叹息着说,“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是这口气还是要出的。当年你带我登上太极殿殿顶的时候,我还想若有一日……”他突然顿住,摆了摆手,转而笑着说,“有你这样的人物在,四哥这皇帝做得也不大。”想起素素对紫禁城的评价不过是一堆大房子,允禵不禁大乐。
素素不觉得这有何可乐,但见他开心也不多问,抿着酒看着他。允禵笑完,想起一事,问道:“雍府旧人多半都消失了,你当初也帮过他,恐怕也容不下你。你有什么打算?不如随我去。他这个人最是好面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我闹崩的。”
素素想起无境山庄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原因不详,亦不想深究,只说道:“不了。明天你走后,我就要走了。天涯海角,他一个皇帝还能紧追不放不成!”
允禵笑笑,素素的本领他是知道的,高来高去又机警,四哥不会费心去做这种事情。
这才想起来的目的,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支木簪,递给素素说道:“这次去西北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玩意儿是用当地特有的核桃木雕成的,听说还有辟邪的作用。每次见你,都带着伤,怕是妨碍了什么脏东西,留在身上去去邪气。”心里暗道:本来是准备皇阿玛立我之后纳你进门送的,现在这般境地却是万万不能连累你。留下来做个念想儿,不枉你我相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