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俯身察看死者,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
"马克汉,这件事有点儿奇怪,不太对劲,"他说,"这个案子发生在大白天里,有人从正前方给了这家伙一枪--距离近到脸上都沾上了火药。可是他的表情却极为自然,没有一点恐惧和惊吓的迹象--事实上,甚至可以说心平气和无忧无虑……真是不可思议。凶手和他的手枪,当然不会是隐形的。"
希兹缓缓地点了点头。
"长官,我也看到了这个疑点,真是他妈的怪异。"他弯下腰更仔细地察看尸体。"那个伤口,在我看来很像是把点三二打的。"他说,看了医生一眼。
"没错,"冯布朗说,"看起来和谋杀其他人的凶器是同一把。"
"是同一把凶器,"万斯严峻地断言,他沉思着缓缓拿出烟盒。"也是同一个凶手。"他抽了两口烟,苦恼的眼神停留在雷克斯脸上,"但为什么要选在这种时刻--光天化日之下,门还开着,附近明明就有人?凶手为什么不等到晚上再下手?他为什么要冒这种不必要的险?"
"别忘了,"马克汉提醒他,"雷克斯被杀之前,正要来我办公室告诉我某些事情。"
"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就要揭露内情?他在接到你的电话后十分钟内被枪杀--"他突然住口,很快地转向医生。"宅里有几支电话分机?"
"我想有三支。"冯布朗从容地说,"一支在格林夫人的房间,一支在希蓓拉的房间,我想还有一支在厨房。当然,主机是在楼下的前厅。"
"标准配置,"希兹蹙着眉头说,"几乎任何人都能窃听。"他骤然跪落在尸体旁,扳直尸体的右手指。
"警官,你恐怕找不到那张神秘的笔记纸了,"万斯轻声说道,"如果凶手枪杀雷克斯是为了封口,那张纸当然也会不翼而飞。想想看,不管是有意或无意,也不管是谁听到电话,都一定知道他身上带着这些笔记纸。"
"万斯先生,我想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是得找一下。"
他在尸体下摸索了一会儿,有条不紊地从死者的口袋搜起。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如艾达所说的蓝色信封之类的东西,只好两手空空地直起身来。
"没错,是不见了。"
话才说完,希兹立刻有了另一个主意。只见他赶忙前往大厅,向楼下叫史普特。当管家终于现身时,希兹换了个粗暴的态度。
"私人信箱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听懂您的意思。"史普特以平板的声音泰然自若地回答,"外头前门那儿就有一个信箱。先生,您指的是那个吗?"
"不!你比谁都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知道'私人的'在哪儿--懂吗?--私人的信箱,在'屋子里'的。"
"您说的会不会是楼下大厅桌上,那个银色的、用来放待寄邮件的小圣餐盒?"
"'圣餐盒'?不--是!"警官声音里的压迫意味满吓人的。"好吧,下楼去把圣餐盒里的每样东西都拿上来--不!等一下--我和你一道去……圣餐盒!"他抓住史普特的手臂,简直是从房间里把他拖着往外走。
几分钟之后,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空的!"他非常简短地宣告。
"别因为那含意神秘的笔记纸不见了,你就完全放弃希望,"万斯激励他,"我倒怀疑它能帮你多少忙。这个血案不会是个画谜,而是个复杂的数学公式,充满了模式--无穷小,多元齐次多项式,被乘数,导数,还有系数。要是雷克斯不是这么快就离开人世,可能会比我们先解开这道难题。"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而且,说不定他早就解开了。"
马克汉愈来愈没耐性了。
"我们最好下楼去,到客厅等德瑞摩斯医生和总局的人来。"他提议,"在这儿我们什么题也解不开。"
我们走到二楼大厅,在经过艾达房间时,希兹猛力推开房门,站在门槛上打量房间。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半开着,西边来的寒风拍动绿色的印度花布窗帘。在淡棕色的小地毯上,有好几个潮湿的脏污脚印,绕过床脚走到房门口--也就是我们所站的位置。希兹仔细看了这些脚印好一会儿后,才又关上房门。
"没错,是人的脚印,"他说,"有人沾上了阳台的脏雪,留下脚印,还忘了关上玻璃门。"
敲门声响时,我们才刚要在客厅坐下。史普特打开大门,让史尼金和波克进来。
"波克,你先说,"两位警官才一现身,警官就问,"有没有人翻墙进来的迹象?"
"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外套和裤子都脏兮兮的。"我趴在墙上整整爬了一圈,很有把握,没有任何人在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有哪个家伙越过了这道墙,一定是用撑竿跳。"
"我相信你就是--史尼金,你呢?"
"我有点儿新发现,"这位探员忍不住心头窃喜地说,"有人走上过宅子西边那个石头阳台的楼梯,这些脚印证明那家伙是今天早上--九点钟左右--雪停了以后才走上来的。另外,脚印的尺寸和上次在前面走道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些新的脚印,是打哪儿来的?"希兹问,身体跟着说话声往前倾。
"警官,妙就妙在这里。那人是从前门阶梯正下方走道过来的,但是再过去就无法追踪了,因为前面的走道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猜也是,"希兹咕哝着说,"而且只有单向的脚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