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靼，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无论你在哪儿，马上到我身边来。”小美的声音远远的在空中回荡，下面的河水还在翻腾。

话音刚落，曦靼银色的盔甲就出现在了小美对面，但是，只有坐成莲花式的盔甲，没有曦靼本人。

“回来吧，曦靼。逃避不能帮你解脱。”

没有曦靼的身影，下面的米娅、丘赫和木头等人抬头看小美在天上漂浮，他们听不见小美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

“曦靼，你在担心什么？生在地狱的你应该不会畏惧死亡，回来吧，我为你超度。用你的笛声在极乐净土迎接我爸爸。”

还是只有曦靼的盔甲在风中“吱吱”作响。

小美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是，请你相信，我有能力拯救所有人，我不需要你的守护！”

“小公主！”曦靼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盔甲中。

小美笑了。

“好吧，我去极乐净土。”曦靼的声音幽幽的，仿佛发自内心而不是嘴里，“但是，送我走之前，有两件事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小美放下顶在眉心的手指，睁开眼睛看着曦靼。

“小公主，窥心术是我们魔鬼的一门绝学，只有神和仙才有能力使用。懂得窥心术的人可以控制所有祭司和魔鬼，使用的时候必须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过有些神不需要眼神的交流，用心就能够听到对方，他们都是在经历了死亡之后才体会到的。如果遇到了他们，千万不要试图听他们的内心，自己也什么都不要想，连进攻的方式都不要想，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让他们睁开眼睛，扰乱他们，你必须在万分之一秒内将他们置于死地。”

小美点点头，示意她听到了曦靼的话，并且牢记了窥心术的使用技巧。

“另外一件事……”曦靼看着小美，眨眨长着白色睫毛的眼睛，“把我和下面那些堕落天使一起超度到极乐净土吧。”

什么？小美以为自己听错了。能毫不犹豫地杀死天使的曦靼，竟然恳求我为这么多天使超度！曦靼，在走向真正的死亡时，你真的觉悟了吗？

“是的，小公主，我觉悟了。死永远都不是终结。天使死后可以回归到他们的诞生石中，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而我们魔鬼死后，灵魂将化作尘埃，永远留在世间。”曦靼的白色睫毛上闪动着小美看不懂的超脱。

“我出生在地狱，从小就看着那些因为生时在人间作恶的人们，死后在地狱受尽折磨的场景。起初，我以为天使是因为惧怕死亡才将灵魂回归到诞生石中，但是直到我看到你母亲为了拯救那个叫奇迹的小男孩而丧失所有法力时，我才体会到，给予生命比判处死亡要艰难得多。死亡只是一瞬间的，而出生则要至少10个月的孕育。多少年来，魔鬼因为嫉妒天使的灵魂最终有所依托，就用魂飞魄散将他们的灵魂打散；而天使们因为惧怕魂飞魄散的威力，将我们描述成恶魔，让我们永远遭到世人的唾弃。我们就这样，因为生的名誉和死的归宿而相互争斗。他们都错了，最大的痛苦不是灵魂覆灭，也不是遭受诬陷，而是像我们，”曦靼指指下面的天使，“像我们这样毫无意义地存在。”

曦靼想起在黑玫瑰园里，小美因为中毒，在悬崖上摇摇欲坠时，自己冲过去，却根本就触摸不到小美的情景，那是从小就面对死亡的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死亡带给他的痛苦。小美的妈妈为了一个不知以后能否有所作为的婴儿，放弃了自己全部的法力，她等于主动选择了这种死后没有意义存在的方式，为了生，她付出了死。

曦靼彻底觉悟了。

“小公主，你去拿天地宽恕吧，有了它，你母亲就可以被超度到极乐净土了。在那里，我会像尊敬麦恩殿下一样尊敬她。”说完，曦靼闭上了眼睛，等待小美为他超度。

小美无言地看着曦靼，他缓慢的、清泉般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哀伤，这让小美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灵都要被哀伤给淹没了。连从出生就开始憎恨的天使都能饶过，曦靼完全领悟了超越生死的宽恕，他已经具备了前往极乐净土的资格，就算不为他超度，他也已经是佛了。

如果极乐净土真的能够让人达到极乐的状态，那么曦靼，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感到无限的欢愉呢？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哀伤？哀伤到我的心都跟着你碎掉了，碎成了粉末，碎成了尘埃，在空气中飘飘荡荡，没着没落……

小美不再去揣摩曦靼的想法，无论曦靼现在是什么心情，她都要把他送到极乐净土。这是妈妈和奇迹用生命来传达给她的嘱托。

小美闭上双眼，再次将双手搭成三角形，拇指顶在眉心：“曦靼，还有堕落天使们，希望爱之柱的力量能把你们送到极乐净土去。你们会在那里成佛，你们的灵魂也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