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令尹一琪喜开眉笑的方羽非,于是问道:“那方羽非是个怎样的男人?”
陆晋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说:“他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似乎不是本地人。唔,外表挺英俊。”
“他人品如何?”
“这个我不大清楚,似乎还不错。”
“你们不是同事么?你怎么还不清楚?”
“我们几乎没什么接触,除了见面打了招呼外,几乎没怎么交谈过。上次,我在公司楼下,见到了他和你刚才那位女朋友在一起,照旧打了招呼,否则今天怎么可能认识?”
我不再说话。陆晋说得没错,有些人在一间公司里做了一两年的同事,彼此之间也交谈甚少,更谈不上了解。出了公司的门,就成了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了。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了。街道两边的霓虹灯闪耀着,把这条路照得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行人谈笑风声地从身边擦过,再逐渐隐没。
路边几个小女孩拿着几枝孤单的玫瑰花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她们没有寻找买主,似乎是在等好运的降临。陆晋一直沉默着,忽然他要我等等,然后跑开了。我顺便给尹一琪打了电话。她电话半天没人接,好一会才通了。
她笑着问我干嘛呢?我气急败坏地说,尹一琪,你够毒辣,居然整我。她笑嘻嘻地说,人家陆晋不错呢,潇洒温柔,能荣获国家级免检丈夫的称号了。我气结,说这么好你怎么不要?将来婚检的钱都省了。她笑得更厉害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厉害,我说不过还躲不过了?没等我再说话她就挂了。
恰巧,陆晋也回来了。他拿着几枝红玫瑰,还有只粉色的气球,上面非常卡通地写着:亦静快乐!他把玫瑰塞进我手里,又拉过我另一只手,把气球底端的线缠在我的手指上。
“希望你快乐。”他专注地凝视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勉强地笑笑,点点头。握着气球的手不知怎么竟觉得无力,稍微放松开,绕在指上的线居然挣脱,粉色的气球快速地升上天空,黑暗中那一点点粉色逐渐减弱,那几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仰着小小的头颅欢呼着,我隐约听到陆晋的叹息声。
陆晋像上次那样把我送到楼下,我手中的玫瑰花红得刺眼,在路上车上都非常惹目,我拿着它们觉得如握针芒,真是尴尬极了,而陆晋却似乎没有发现,始终有着笑容。在经过中心广场的时候,没有人再放烟花。整个广场安静空凉,我忽然有种错觉,那个与陆晋看烟花的夜晚是个梦境,不是真实。
“改天我们去放烟花吧?”他忽然说。
“嗯?”我回过神来。
他又重复了一次,我淡然地笑笑:“有时间再说吧。”
到了楼下,我与他匆匆告别后,快速离开。他忽然在身后唤我,我转过身去,他孤零零地站着,因为背光,所以面孔暗暗的,看不出表情。
他忽然对我挥挥手,说:“没什么……你快上去吧。”
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夹杂着几分虚荣的喜悦。可表面仍旧微笑着道别,从容淡定。
回到房间,我将那几只玫瑰花扔在角落,倒进沙发里休息了一阵。忽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几番内心挣扎犹豫后,我走到窗前,小心地拉开窗帘往下看。
陆晋居然没走,而是靠在墙壁上吸烟,红光一闪一闪,好像一个信号灯。终于红光不闪了,他抬头往上看看,我急忙躲开,再过一阵看时,他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片空寂。
我呆立着,心头酸涩,四处静谧。蓦然,想起那个淡漠的男人。想起他修长的双手,淡漠的眼神,沙哑的声线以及刚才擦肩时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那份陌生的悸动又回到我的身体里,带来更多的渴望欲求。
猛然我意识到刚才的想起不仅仅是想起,确切地说应该是想念,是一种我从未尝试过体会过领会过了解过的想念。那想念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一波一波,汹涌地席卷我的灵魂,击溃我的面具和心底的屏障,我不能招架,也无力招架,最终只能节节败退下来。然而心底那个我自己做的茧却顽强地存在着,也许一个大浪过来,它也会荡然无存,可也许它比我想像得坚强顽劣。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咖啡馆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循环切换,无始无终。我在心里开始数羊,从一数到一百,再数到一千,可尽管如此,我的思绪依旧清晰。终于,我烦躁地起身,开大暖风,打开电脑,放了几首喜欢的音乐。可登陆QQ后,却发现好友框里一片灰色,觉得失望。正准备下线,滴滴声响了起来,是散步的水。
——你家养猫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可仍旧回答他。
——没有。
——那肯定是你隔壁邻居养猫了。
——也没有。
——那你大半夜地跑上来听什么猫叫?
——你以为冬天猫也叫春呢!你别土了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土得掉渣?
我笑笑,忽然觉得非常无聊,心灰意冷。于是停止下来,将面前的白开水一气喝掉半杯。他也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发过来迪克牛仔的《如果你是爱上我的沧桑》。可不知为什么,我听过后心情更加沉重,那淡漠男人的面孔更加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沙哑的歌声似乎开始在耳边盘旋。我觉得潜意识里自己有些渴望接近了解他,或者是一个交集,或者是一段插曲,甚至是一种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