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过狐听得清楚,心中暗暗称赞杨飘萍,却又为他担忧,心道,这花园里到底有什么古怪,会让杨飘萍担心不能再走出花园。
看那杨飘萍放好花翁尸体,掠身扑向隔壁院子。猎过狐纵身跟上,却未再随杨飘萍,自己寻了一个方向,独自攀上墙头,隐在一片葡萄枝叶下。他已知道花翁本是在这担任看风的工作,却不知他为何会在临死时放弃了这份职责,是他自觉对不住杨飘萍对他的宽恕,还是他觉得不该做那份事情,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能令杨飘萍心寒的秘密?
猎过狐已来不及细想,他才攀上墙头,已听见下面花园里有柴门小扉吱呀打开的声音,忙闪身躲在墙下一幢大屋的屋脊背后,一抬头时,看见屋脊那头一双清澈的夜眼望着自己,竟是杨飘萍隐在那里。
猎过狐只觉好笑,善意地向杨飘萍招招手,表示是友非敌。那边杨飘萍看见猎过狐,心中也是一惊,再看猎过狐的手势并无敌意,似很友善,才放下心来。
下面的柴门小扉又吱呀一声关上。
两人皆没低头去看。等下面没了动静,杨飘萍才飘身跃下。
他到这来,是查寻一个人的。那日在龙虎湾他未捉着唐送缘,一路追查下来,到那小庙里看见一片凌乱狼藉的景象,凭天下第一名捕快的经验,他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大案,只是那里满地尸体早让蒙面人尽数收拾干净。杨飘萍查不到半点踪迹,直到找着猎过狐和孟纠缠两人新挖掘的坟墓时,轻轻掘起,知是白磊落的尸体,情知不妙。于是一路索迹追查,竟让他追到蜀中唐门,无奈唐门防范严密,他查不到半点头绪,只好待众人离开唐门后,一路追踪,发现蒙面黑衣人潜入了肃王爷家的废花园便不见了。
他知道这废花园中无疑是龙潭虎穴,冒死去试一下,只是他打算从隔壁武林第一世家的花园中潜入,因为李喃喃家的派头令王侯将相也走而避之,他家便如天然屏障一样,不需设防,而杨飘萍反其道而上,偏偏从这进入,心想定要方便得多。
杨飘萍白天也不敢贸然闯入,于是打定主意,夜间去探访。不想才进花园,便撞上了花翁,幸亏那花翁被他一腔正气打动,宁死也未泄露他的行踪。一惊才平,却又遇上了猎过狐,心中又一惊,再不敢大意行事。
杨飘萍小心地掠下肃王爷家的废花园中,发现园中静悄悄的,虽不及隔壁花茂枝盛,却也不见几多荒芜景象,郁郁生机中,还颇有景致。
当他的目光落在院角一间小茅屋的柴扉上时,心中一动:刚才定是这门发出声响,门里既然有人,不如到柴扉中去打探。
此举虽冒险,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杨飘萍这一生历经多少大大小小的凶险,怎会把这小小柴扉放在心中。
猎过狐看杨飘萍闪身进了柴扉,趴在屋脊上,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只等杨飘萍出来。
可过了好一会,仍没有动静,猎过狐怕出来久了,李喃喃回来看不着他会不高兴,才想回身,忽听院中一声脆响暴起。
猎过狐低头望去,却见柴门小扉竟被震得粉碎,木屑四散中,一人踉跄退出,右手捂着胸口,殷红的鲜血沿着五指缝中渗出,染红了一大片衣襟。
那人退出柴门,脚下一滑,人已趔趄跌倒,抬起头,痛苦地露出凄凉无助的眼神,深深地凝望着猎过狐藏身的地方。
左手一按地,人已借势跃起,猎过狐看得清楚,这人正是刚才潜入柴扉的杨飘萍。
杨飘萍站起身,却站不稳,单掌伏着一棵花树,双脚蹿纵,欲腾身而起。
却见柴扉里掠出几人,纷纷从他头上掠过,团团围住杨飘萍。杨飘萍的身子落下,似又中了一掌,哇地呕出一团鲜血来。
猎过狐仔细辩看,从门扉里跃出来的黑影足有五人之数,各执利刃家伙,神色严峻,气度里却无半丝慌张,俨然都是大家身手。
猎过狐看不清众人相貌,只见一人头缠白布,青衫紧袖,英雄大衫,双目如箭,似是唐门中的唐独行,站在杨飘萍身后,恰对着猎过狐。猎过狐夜中细看,果是唐独行。
除了唐独行,猎过狐还看得见唐独行身侧一人身穿褚黄色衣袍,身材削瘦,腰畔插着一柄剑鞘,只看得他背影,看不清面貌,还有另三个人却是一矮一胖,还有一个个子很高,露出一个光光的头,不知是不是出家的僧人。
五人立在那块,围住杨飘萍,迟迟却未出手,冷冷盯着杨飘萍。杨飘萍右手仍捂着胸口,头垂得更低,似乎伤势已更重,但他的腰背却仍挺得笔直,如一根标枪一样。猎过狐暗暗佩服他的硬骨豪气。
这时,夜风中传来一人声音:“他挨了你们数掌,能挺这么久,也是一条汉子,唐公公,你去问问他可愿随我?”
这说话的人并非院中五人,而是门扉中传出声音的一人。
猎过狐只觉脑袋轰鸣,浑身一颤,原来这说话的声音竟和那庙前黑衣人的语音一样。猎过狐听得清楚,这说话之人果是他在蜀中唐门也看过一次的大唐十八令中的殿下,绝不会错。
猎过狐不由凝目望门内,里面漆黑,却看不见什么。
一人已开口道:“你是否愿弃暗投明,随了我们,保你前程无量。”
这人说话的声音尖细软腻,娘娘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