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线大营楚大人送来的。”
听到是楚名棠送来的,郭怀清醒了。自从他拨调了一万黑骑到南线大营,这个儿时好友甚少给他来信,如同南线战事从未有发生过似的。他又不好发函主动去问,这着实让他有些不快。
挑开封口的火漆,取出战报,郭怀看了一眼,腾地站了起来。
“微臣楚名棠叩首顿拜,托大赵鸿运、皇上之福,我南线大营屡战屡胜,歼敌十万余人,彻底摧毁南齐水师大营……”
郭怀喃喃念道,突然向一旁人说道:“快更衣,老夫要进宫拜见皇上。”
郭怀快马赶到宫内,忽然想起此时皇上已经歇息,但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径直向皇上寝宫奔去。
宫内连总管站在寝宫门外,见郭怀匆匆赶来,连忙上前拦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低声说道:“皇上刚刚睡下,郭大人有事明日再报吧。”
郭怀摇头道:“连总管,此事紧急,一定要禀报皇上。”
连总管正待再行劝说,赵明帝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是郭怀吗,让他进来吧。”
郭怀推开连总管,疾步向内走去,口中叫道:“皇上大喜!”
赵明帝身上披了件袍子,见郭怀如此兴奋,不由得说道:“郭卿,喜从何来?是不是西秦退兵了?”
郭怀一愣,说道:“西秦还未曾退兵,是南线大营有捷报。”
赵明帝有些失望:“是楚名棠来的?朕只让他守好南线大营,他有什么可报捷的。”
郭怀笑道:“名棠不只是守好了南线大营,还主动出击,克敌十万,全歼南齐水师。这是我朝自太祖以来,对南齐之战最大的一个胜仗。”
赵明帝一震,连忙从郭怀手中拿过战报,匆匆看了一遍,面露喜色。可想了一会儿,又有几分狐疑道:“郭卿,你看这份战报是真是假?”
郭怀一惊,道:“皇上,名棠断然不会做这种欺君罔上之事。”
赵明帝冷笑道:“何以见得?”
郭怀心中一寒,他没想到赵明帝对楚名棠的顾忌已如此之深,急忙道:“皇上,战报可以谎报,但上面所说的擒敌六万名棠万万不敢说谎,这都是有据可察的。即便只是抓六万南齐百姓,也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赵明帝又看了看手中战报,哼了一声;“克敌十万,居然能擒敌六万,郭卿你说楚名棠是如何做到的?你能不能做到?”
郭怀迟疑道:“臣在北疆时,对阵的是塞外的胡蛮,和南齐不好相提并论。名棠此番指挥的又是水仗,恕微臣不好妄加评论。臣只知道名棠精通兵法,但其中详情,这个微臣也不知,恐怕只有等详细战报送来后方可知晓。”
赵明帝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郭怀看着赵明帝,小声道:“皇上,那此份战报明日早朝是否照例通告众大臣?”
赵明帝长叹一声道:“能不告知众大臣吗?楚名棠既然已将战报送到朕的手里,那楚天放的手中恐怕早就有了。”
郭怀不敢再做声,悄然退了下去。
赵明帝缓缓睁开眼,轻声自语道:“楚名棠,朕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精通兵法,打了个这么大的胜仗,将朕逼得无路可退了。”
楚亭棠茫然看着朝殿上的大臣们,耳中嗡嗡作响,一些大臣不断冲他指指点点,那御史唐大人更是口沫飞溅,满脸怒色,手指都要戳到楚亭棠脸上来了。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早朝之前这位唐大人还亲热地与他打哈哈。可皇上一来,他就第一个出列弹劾楚亭棠贪赃枉法、霸占田地、御下不严,要求皇上将楚亭棠革职查办。未等皇上开口,平素与楚亭棠交好的大臣们就一个个走出来,一一数说他的罪状。
赵明帝被吵得头晕脑胀,虽然他对楚亭棠也颇有不满,但毕竟顾忌楚天放,不敢对他如何。没想到今日竟有那么多人同时弹劾楚亭棠,其中还有许多属于楚系的官员。他看了看站在众官之首的相国方令信,道:“方卿,你认为该如何?”
方令信也正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此事与楚天放那老家伙无关他是绝对不信的。能让朝中楚系官员同时弹劾一人,除了这只老狐狸是无人能做到的,但他为什么要弹劾自己儿子呢?
听皇上询问于他,方令信不敢不答,虽然他还没想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不可附众议罢免楚亭棠,于是说道:“皇上,楚尚书任刑部尚书一职已有近十年,虽然能力平平,但也兢兢业业,未曾出什么大错。如今只凭唐御史一面之辞就免去尚书的官位,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唐御史冷笑一声:“相国大人说下官是一面之辞,就是说下官空口无凭了?来人,把凭证抬上来。”
两个御史丞官将一个箱子抬到大殿上。
唐御史指那箱子对方令信说道:“相国大人请看。”
方令信将箱中之物翻了翻,退后沉默不语。箱中全是楚亭棠收礼的一些记录,还有一些在京城郊外霸占田地的状纸。官员收些财物、占几亩良田原本是相当正常的事,但拿到早朝上来说,这足以定罪。况且唐御史既然敢把这些搬上来,必然是有根有据,容不得楚亭棠抵赖。方令信与楚亭棠并无深交,反而素有嫌隙,如今要他极力为楚亭棠担保,方令信也并不情愿。
赵明帝将呈上来的证据看了看,道:“既然如此,方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方令信躬身答道:“既然证据确凿,当免去楚亭棠尚书之位。念在他在刑部多年,也算勤恳,就下放到幽州任太守吧。”他始终不愿对楚亭棠处罚过重,总觉得其中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