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扑通一声,李喃喃晕倒在地,这会已不是装晕,而是真正地倒在地上了。一旁的猎过狐瞪着少女,双目几欲喷火。
少女却似未见,吟吟笑道:“把他给我弄醒,让他按我说法子的去死。”一轿夫过来,拍拍李喃喃的人中穴位。不一会李喃喃便悠悠醒来,张眼望见少女,面如死灰,忽抽剑向脖上抹去。他这几下动作极快,又出人意料之外,猎过狐只道他死定了,慌乱中只来得及喊出:“喃喃……”谁知李喃喃的剑还未挨上脖子,猎过狐的呼叫还未喊完,一轿夫手指轻弹,一粒石子飞去正弹在剑刃上。这石子力道极大,竟把李喃喃的剑从他手中硬生生震落。轿夫大踏步过去一脚踢开剑,喝道:“你好大的狗胆,小姐不让你好死,你竟敢不从!”
李喃喃欲死不能,只有抬头望天,手指轻抚头上漆黑如墨的头发,却怎样也舍不得扯下一根。要知昔日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女、大家闺秀甘愿以身相许只为得他一缕头发相赠,他都从未曾肯过。
今天这少女让他拔发而终,对他来说,无疑是焚琴煮鹤,让他如何下得了手!轿夫一旁大声催促:“你还不快动手,磨蹭什么?”
李喃喃手上稍稍用力,拔出一根黑发,却再也塞不进口中,倒是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顺着脸颊流入口中,一旁的猎过狐再也按捺不住,扑向少女:“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双手握拳,当真是奋出全身力量,想拼死一搏。人还在半空中,一轿夫已挥袖把他卷到一旁,冷冷道:“你刚才的伤还未好,又想再跌几跤?”
那少女却是眼睛都未眨一下,笑眯眯地看着李喃喃,就似在欣赏一只猪、一只狗或是一只红屁股的大马猴一样。李喃喃再忍不住,忽嘶声大叫:“姐姐,你倒底要把弟弟我逼得如何?求你念小弟年幼无知,饶我一命吧。”说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向少女爬行过去。
少女鄙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天下第一美少年也有向女人求饶、在女人面前流泪的时候。今天我饶你一命可以,但有一个要求,不知你答应不答应。”李喃喃初听少女叫他是天下第一美少年时,心中一动,心想她怎知道我的外号,才想问时,又听得有救,忙点头不已。
少女笑笑:“那你听着,从今天起,你要永远陪着我,不能离我一步,而且也不得再想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李喃喃呆立原地,半晌不出声,那少女怒道:“怎么,你还想不答应?”
李喃喃抬起头来,脸上呈笑:“怎敢,怎敢。能陪着姐姐一生一世,自是我李喃喃前世的福分,今世的缘分,是我莫大的荣幸。只是以后陪你一生一世,总不能叫你一生一世的姐姐吧?”
那少女甜笑道:“我叫梦玉露,人送绰号杀人不要钱,我杀人从未眨过眼。”
李喃喃心里大骇,口里却道:“姐姐你温柔淑仪,端庄威严,绝不似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少女冷冷道:“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人看似端庄淑慧,其实心里比蛇还毒,你怎看得出?”
李喃喃点头不语,少女又道:“你上来,坐在我的脚边,不许乱动。”
李喃喃依言坐在梦玉露脚下,问:“我还有一个朋友呢,他坐在哪儿?”
梦玉露瞪他一眼:“你俩还挺够义气的,总不能让他也挤上来。让他跟在后面走。”顿顿又道:“以后在我身边,任何人你都不能想,包括你的朋友、兄弟,甚至你的父亲、母亲和你的姐妹。只能想我,想我一个人,听见了吗?”
李喃喃咋舌不已,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跟公主算了。公主再丑,也不至于如此霸道,蛮横不讲理的。幸亏这梦玉露是个绝代佳人,否则我李喃喃情愿断舌自杀算了。
轿子又抬了起来,沿官道也不知往何方向走。猎过狐紧紧跟着,轿中的李喃喃自分不清东西南北,抚摸着被打疼的脸,不再出声。
梦玉露历声斥问:“李喃喃,你又在想什么?”李喃喃轻轻叹一口气,笑着凝望梦玉露好一会,才道:“我在想,一个女孩,特别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孩,在打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而且是重重的打时,那只有一个原因。”
说到这,忽停顿下来,扭头不望梦玉露,也不再接着说下去了。梦玉露怒道:“什么原因?”
李喃喃回头,又笑望梦玉露,缓缓道:“你真要我说?”
梦玉露道:“在我面前,你只能说真话。”
李喃喃笑笑又道:“那原因就是这个女人一定喜欢她打的男人,而且是刻骨铭心地喜欢。”
“啪”的一声脆响,一语未终,梦玉露的玉手已掴到他脸上。李喃喃张嘴大笑道:“梦玉露,我没说错吧,你若不喜欢我,就不会让我说这么多的话;你若不喜欢我,也就绝不会为这一句话而来打我。”
梦玉露玉手又扬起,要落在李喃喃脸上时,忽倾耳聆听,轻“咦”一声,手掌也化拍为托,把李喃喃的整个人托起,往顶上抛去。立时,李喃喃的头顶撞碎了那顶竹轿顶端,整个人凌空跃上数尺,李喃喃在半空中回望,四碎的轿子竹屑中,四柄寒森的剑光交织在轿内,剑光所及之处,绝无半点容身之地,梦玉露却已不在轿内。李喃喃大骇,半空中抱住一棵大树的树梢,翻身在树梢上坐稳,双手抱枝在上面探身下来察看地上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