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爱如血(1)

人生何处不尴尬 作者:赖宝


那些女孩,在双儿的包装下竟藏着一颗建宁公主的心。

初春乍暖还寒,根本没想到会被逐出门户,只穿了件白衬衫一件单夹克,下身就是牛仔裤,孙子谭十万火急的架势,我连秋裤都没来得及套,就这么抱着肩哆嗦在夜色中,跟卖火柴的小娘儿们似的。

本来就喝了一肚子啤酒,冷风一吹骤起一身鸭皮疙瘩。走到楼下的瞬间的确产生了怨念,合租的房子凭啥我就得净身出户啊?他谭门酒肉臭,苦了我路有冻死骨啊。

犹豫片刻,掏手机给王欥欥打电话。这天寒地冻半早不晚的,折腾她总比麻烦朋友好。

电话响得不耐烦了那边才接听,吵得几乎震耳欲聋,王欥欥在那边扯着嗓子说话,就跟警察叔叔拿喇叭筒劝降歹徒一个音准。我赶忙问她这是在哪儿玩呢,得到的回答是MIX。我说去找你行么。王欥欥高八度地冷了我一句:“随便你啊!”

挂了电话,四下无人,连解嘲的苦笑都省了,摸出根烟点上,抱着肩哆嗦着直奔地铁站。

对于王欥欥间歇性的忽冷忽热我早就习惯了,接触越久我越发现我基本上属于她的第三类接触。第一类是她的闺蜜好友圈,第二类是她的同事兼追求者圈,实在找不到人无聊到郁闷的时候才会向我这个第三类伸出援手。

哦对了,王欥欥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之一。

这个之一是我猜测的,其实我们交往以来,尤其是近半年时间,种种马迹蛛丝早已经肯定了我的猜测。我懒得深究,心里早就打定了分手的主意,恋爱关系基本处在弥留之际。实际上我主观上已经和她分手了,只不过在王欥欥还不知道,当然也不是我多么窝囊胆小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只是……你也懂,一个长相甜美身材优质的女友总会让人有太多留恋和不舍,所以分手的事儿就一拖再拖。不过这几天我已经在酝酿一场惊天大谈判,秉着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的方针,打算找时间和王欥欥彻底决裂。

在地铁上手机有短信提示,按键看,寥寥三字加一问号:好么你?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不理。

已经出了东四十条地铁站的时候手机响了,王欥欥打来的,接了电话就听出她那边换了环境,暴躁的音乐背景换成车水马龙了。我还没张嘴,王欥欥直截了当地告之我甭去了,她们换地方了,要去哪还没定,再联系吧。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女朋友,一个十分独立自主的女性,改主意绝不事先跟我打招呼,让我在南北城来回白跑是常有的事。

遥想一年前斗胆追求她,又喜出望外地在一次酒吧豪饮完的迷醉中春宵了一夜后,我是不止一次地在内心发誓要对她如何如何好,怎么怎么爱,毕竟我和她在一起有点吃天鹅肉的意思。哪知道她这双儿的包装下竟藏着一颗建宁公主的心。而且都不用我细心观察就已经可以感觉得到,我脑袋顶上这绿帽子已经足够批发的了。

受够了!必须分手!我心里跟自己发着狠,站在地铁口茫然四顾,单衣不遮寒,我在哆嗦又哆嗦后干脆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司机打表后问我去哪儿,我说我想想,司机瀑布汗。

琢磨了一下,电话打给付裕。这时候就得找一个脾气好又有充足空间让我避难的侠义之士,付裕是最好的选择,玩了几年进出口,小有积蓄,据坊间传言身价起码几百万,但他自己没承认过,貌似有钱人都这德行,宁可露点也不露富,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豪宅了,他竟然自己一个人住,你说他是人么!对付这种有钱有地的土财主,就一个原则:骚扰。

手机通了,付裕的声音略显干燥,闷声憋气地问道:“喂,什么事?”

“靠,你干吗呢?生孩子啊?哼哼嗨嗨的。”

“拉屎呢。有话快说,别影响我运气!”

“在哪呢?”

“废话!洗手间啊!我骑你头上拉你让么?”

出租车都快跳字了,我可没心情花着车费陪付裕拉屎玩:“我问你是不是在家!”

“是啊。”付裕被我急躁得声音一愣,利索回答后又是一声重重的鼻音运气。

我踏实了:“好,我这就过去,有事找你。”至于什么事,路上再想,起码先有个托词。

“你来?宝爷,你快来!”付裕瞬间高八度,“骨头从下午就来了,在我这儿耗到现在了!”

电话挂断,我欣喜起来,有骨头垫底就好办多了,去了可以先聊他,审讯他,解决他,省得我绞尽脑?琢磨个什么借口找付裕了。

今晚遇到的这位司机大哥很安静,看上去有心事,很忧伤逆流成河的感觉,让我几次想开口挑话题都没好意思,正在沉默中变态呢,短信又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又是简练句子:你不好么?

我回了,反正也无聊,跟你聊一毛钱的:你好我也好。

然后手机短信就一直沉默到付裕家。

场面很沉闷。

骨头垂着脑袋沉默在沙发角落;拉完屎的付爷神清气爽,拿着遥控器不停更换电视频道;我最郁闷,因为我是为了躲郁闷才跑到付裕家来想不郁闷的,谁知道正好遇到郁闷的人有郁闷的事搞得在场诸位都很郁闷。

付裕见骨头不吭气,伸手把茶几上的电话分机扔给我:“给袁老二打电话催催!怎么还没到?让他来摆平这个一晚懦夫斯基!”

骨头黏着声音嘟囔:“这不是找你们商量么,找你们给我打气来了么。”

付裕眼睛瞪得跟门神似的:“还打气?要不要我们几个给你组个拉拉队啊?”

“得了得了,”我拨着袁老二的手机,让付裕停嘴,“骨头这叫一朝被藏獒咬,十年怕吉娃娃,呵呵,谁让他爱一回就得死去活来一回呢?”说着话那边手机通了,“哎老二,在哪了?哦,你快点啊!我们这边都伤停补时了!”

挂电话,向付总汇报:“在小天桥了,马上到了。”

付裕仰天棚长叹:“快来吧,我到极限了,再不来我怕我忍不住,骨头就变骨灰了。”

骨头抬头飞瞟付裕,想反驳,那嘴跟案板上的活鲫鱼似的,张合了一番,始终没发出声音。

骨头不是人名,真名叫陈谷,从被朋友介绍认识的时候就喊他骨头,我们也就这么入乡随俗地喊下来。这很有气魄的外号的由来,我也打听过,据圈内传言,当初陈谷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一次失恋后一蹶不振。一米八的汉子,短时间内体重从一百六直接跌到一百零几,惹得朋友们再见时都吓一跳,以为埃及法老借尸还魂了,完全就是一干尸标本啊!

而这一次骨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大,事情简单,事态复杂。

自从上一任女友毅然甩手离去后,骨头便一猛子扎进绝情谷,整整自娱自乐了三年多。最近才终于宣布再次于茫茫雌海找到了真命天女,神秘女嘉宾名曰艾媚,居然还是网恋!俩人爱得如胶似漆,却压根儿没互相见过活人。但真爱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当两人已经不甘心只用视频眉来眼去后,艾媚毅然冲破网络局限,挣开世俗枷锁,可歌可泣地从上海来到北京一猛子扎进骨头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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