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冯,我想吃酸的!”
“ 是个小子?行,等着。”
“ 等会儿,老冯,我又想吃辣的了。”
“ 闺女?那也好,我这就做去。”
“ 再等会儿,老冯。你能做酸辣的吗?”
“ ……”
据说,这是在我出生以前两个小时,父母的一段对话。由此可知,我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是个没准主意的主儿,我到底是当男的还是当女的呢?那时候还不流行B超,不然,我能把医生从妇产科逼到精神病院去。
第二天下午,医院说要搞卫生,就不顾我妈的哀求把她老人家轰了出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终于记起是为什么进的医院,总算没把我丢下。可我就奇了怪了,这还用想?她就没发现自己出院的时候轻了不少?
我的家在一座四合院里,住着好几户。这座老宅陪我度过了21年的幸福时光,至今我依然保留着一块它被拆除后的残肢,每当我看见它的时候心里就泛酸。那时候的生活是一个人喝酒,全院的爷们儿坐陪。一对夫妻打架,全院鸡飞狗跳,甚至于可能会达到多米诺的效应———另一对夫妻因为劝架方式的不同而另起硝烟。换个说法:那座院儿就是一个大家庭,院儿里的东西从来不说是谁家的,只说这是“我们院儿的”或者是“咱院儿里的”。
打记事起,我就有俩发小儿,房强和张雪。
我管房强叫强子,他比我大半岁,我们一起上小学、初中。就是高中也和他们学校挨着。曾几何时,我们还有个美丽的梦想,俩人娶一个老婆然后一起入洞房。由此可以断定,我小时候肯定是个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人。可要是他现在还向我提起这事的话,我非剁了丫手足不可。
强子打架是一把好手儿。嘴上还带配音,到他结婚的时候也没改。不像我,从小就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
北京小男孩打架,一般是先互相推几下,等周围有点人了,不到下不了台的时候不出手。可强子比较个色,基本上就说四个字儿———“打你丫的”。不过他不一气说完,而是前后呼应一下。先是两字“ 打你……”,然后就冲过去。也不看对方有几个人。完事了,才痛快的说出“ 丫的”两字。这一习惯,让其在无数次的斗殴中,占尽了便宜。人家舌头还没活动开的时候,强子已经抡上拳头了。
第一次发现他有这毛病,是在小学6年级的时候。
那天,我和他带着足球从公园里的矮墙翻了进去,想练练《足球小将》里大力翔的腾空倒钩射门。小日本的东西着实把我们害的够呛,为练这个我俩没少戳过脖子。
没到空场,就在小路上遇见几个大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还是特缺钱的那种———4个人分一根烟抽。
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他们,没成想,被人家围起来了。
他们要干什么?估计不是想请我们抽烟。尽管人家第一句话就问:“ 抽烟吗?”
说的那么不诚恳,当然是回绝了。
强子挡在我身前说:“ 不了,你们就一根了,还是4个人抽……”
啪!强子挨了一个嘴巴。别看丫平时说话不着调,关键时刻还真会戳别人肺管子。
“ 有钱吗?”对方问。
我说出“ 没有!”的同时强子说:“ 有,嘛呀?”
啪!强子又挨一下。
这棒槌,他们可不讲“ 坦白从宽”。还问“ 嘛呀?”,当然是劫咱们钱了,难道是他们是搞经济普查的呀。
“ 行,你丫不说没有吗?搜出一分钱一个大嘴巴子!”打强子的那人对我说。
旁边的小喽口罗 全都过来对我上下其手。
不一会儿,我身上的三块八毛钱已经被人家捏在了手里。
“ 一共38下,你!”他指着强子说:“ 你来扇,得他妈见血!”
强子低着头说:“ 求求您了,让我们走吧!”
啪!他又挨了一巴掌。
“ 你丫不扇,我们就抽你!”
沉默了大概一分钟之后。
强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吼道:“ 打你!”之后就扑了过去。
旁边的人全傻了,包括我。谁也没想到他会反抗,而且还是玩儿命。
那主儿脑袋上挨了几拳之后,喽口罗们才冲过去。正在这时,有大人从山坡上下来了。那些人立刻带着我的钱作鸟兽状散开了。
强子完全急了,急到要追他们去。我赶快把他拉了回来,没让他去送死。
“ 丫的!!”强子吼了一句,然后问我:“ 他们没打你吧!”
“ 没有,你怎么样?”
“ 操,他们丫太缺德了。”
“ 没错,就知道欺负小孩儿!”
“ 谁说这个了,你看看,三个大嘴巴子全抽左边了。”说着,他指着自己一张极其不对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