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最终没有响。
14号,我们如期参加竞标,最终以78万元价格成交。
徐坤说毕业后马上来京找我,我对他说也许那时候我早已经嫁人了。
现在的我虚脱得把背靠在飞机座椅上,看着渐渐远离的这个城市,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不停地旋绕……
飞机,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著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黏著身体的引力
还拉著泪不停地往下滴
我觉得筋疲力尽,江菲,周扬,78万,产品总经理,头儿的嘴脸,徐坤……轮流在我脑海中出现,一时间纷乱如麻,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强迫自己理一理思绪,面对周扬,面对产品总经理之争的下一轮没有硝烟的战争。
广州之行并不精彩,岳子也静静地眯着眼,皱着眉,但我知道他没有睡,不定在捉摸什么窝里斗的鬼主意。我不想搭理他,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开心的事,可头脑里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周扬身上。
他懒懒地伸着长腿靠在白色马自达的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拍拍我的头取笑我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永远长不大。”
靠,这是干嘛,都快有女人给他生孩子了,还想他,真是犯贱!
回到公司,又老远听见老总在吼,想偷偷绕过去都不太可能。带隔断的桌子后面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见我回来都纷纷换上职业化的笑容,亲热的问这问那。“王晓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老总面无表情地说,刚刚还围在我周围叽叽喳喳的员工,一下子都缩了回去,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老总当靶子,除了倒霉的我。
在一帮或者略带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眼光中,我迈进了老总的办公室。
“你看看这个!”他使劲把一封辞职信甩在我的面前,眼里带着极度的失望和愤怒。
“岳子!”我一下子迷糊了,这一个月没有听说他要辞职了,出什么问题了么?我有点委屈有点迷茫地抬起头,用疑问的眼光看着老总,心里模模糊糊地觉得可能出什么事情了,但一时又不明白所以然。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一张新出款的数码相机的产品介绍,国产,天!我坐不住了,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它的功能与我刚刚进的这批基本上是一样的,就单价来算,比我的进货价格还要低100元左右。
我一下子慌了,知道闯了大祸。老总始终没有训我,只是低着头一个劲抽烟,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嗫嗫地想说“对不起”,可发出声音来自己都听不清。因为害怕有点想哭,眼眶红着,强忍着眼泪所以声音暗哑,鼻子堵塞,这一次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至少在30万元以上。
一时半下找不到头绪,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市场调查是岳子搞的,可进货渠道是我联系的,岳子也是因为愧疚而辞职么?最后的竞标……我对老孙的考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头都要爆了。
“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我现在是真觉得抱歉。
“算了,你出去吧,对你的处份,我还要跟几个领导商量一下。这件事还在调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尽早反应。”老总心灰意冷地说,摆了摆手,示意我出去。就像古时候皇上接见大臣们一样,我只能毕恭毕敬地回去等待裁决处理,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哦,不是没有,是有也没用,因为我没什么可申辩的,明摆着对方给摆了个圈,我就那么傻不愣登地往下跳。
出来的时候,再没有人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问我广州的情形,大约都看出了情况不妙。
我一进办公室的门,想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好静一静,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平时我是不抽烟的,只有特别烦、特别乱的时候用它来麻痹一下自己。我拉开窗帘,从十一楼往下望去,一辆警车从远处飞弛而来。我笑了笑,看来我还不是最倒霉的,现在坐在警车里面那个或将要坐在里面那个才是最倒霉的。我力求理清自己的思路: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助手李婷进来,往桌上堆了一堆未拆信件,我下意识地一封封看着,脑子依然在转着刚才的问题,忽地清醒,站了起来。
因为,我看见,法庭传票!
传讯的内容是涉嫌泄露公司机密,与联合对方诈骗!
我一下子明白了!
为什么在竞标之前岳子始终坚持这批货代表了最先进的技术水平,国内一年内都无法生产。
为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第三家竞标公司恰恰有一个岳子的同学在里面。
为什么我放开烟雾说要放弃竞标老孙却不慌不忙。
为什么我们恰恰以78万元竞得,仅仅比领导给的底线80万元差2万元。
为什么他要辞职……
原来如此!!原来是岳子,把价值仅仅18万元的产品以78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我,不知道中间60万元的差价他们是如何平分的。
觉得心里很冷,这么赤裸裸明目张胆地被人出卖虽然不是没见过,但是从来没有扎扎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况那个男人在前一天还挺诚恳地问我,他到底有没有机会,我深刻体会到人心隔肚皮的含义。
又冲进老总办公室,希望问问清楚。
“哟,小王回来了,没什么事吧?”老总正在电脑前看文件,胖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发生了也与他无关。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种资本家是最难对付的,于是我直截了当地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问……案子么?”
我心想废话,明知故问,表情却很倔强,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