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节 未能圆梦的心

我不是淑女 作者:小雾宝贝


江菲的第一个情人是迪厅的一个鼓手,长发,高瘦,个性,面孔冷峻,沉默寡语。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女,这种玩深沉的男人无疑是最有诱惑力的。她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那时候江菲尚没有发育完全,面孔稚嫩,谈不上有什么魅力。鼓手是情场老手,轻易夺走一个女孩的身心后又轻易将她抛弃,在他来讲是家常便饭,在江菲来说却如灭顶之灾。

十五岁的江菲,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就教给她怎么保护自己。第一次撞见鼓手跟别的女子在床上,江菲想都没想,拎起床头的空酒瓶就朝那个男人的头上砸去。男人被砸醒了,头上的血顺着眼睛鼻子往下淌,衣服上、被子上、地上都是血。

江菲心里的泪也流了一地,眼里没有哭。

江菲讲到这里显然忍不住激动,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她的眼睛放光,双手忽紧忽松,如果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她仍然会再砸一个瓶子上去。

我几乎想喝彩,但考虑到我们现在的敌对立场还是忍住了。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她是我的情敌,但我仍然忍不住为她这个壮举暗暗赞赏。生平最讨厌那种碰上事情就知道哭哭啼啼,要不就假装清高的女人,如果保护不了自己,就认命吧;如果仍有一丝人气在,就好好教训那个背叛你的男人,我每每都这么告诫自己。可事到临头,我的酒瓶却怎么也砸不出手,这一点,我不如江菲,尽管我现在也很想在她头上同样砸一个瓶子。

江菲最终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坐下,继续讲述。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问过她的从前,尽管我曾猜测会很不堪,但是主动揭别人伤疤的事,我不会干。

那个鼓手被砸了之后,先是摇摇晃晃站起来,拿起另一个瓶子。江菲毫无惧色,用恶狠狠地眼光盯着他,鼓手犹豫了一下反而笑了,扔掉手中的瓶子捂着头上的伤口,哈哈大笑着说:“好,有个性,我喜欢。”

吓呆了的,反而是床上的女人。

鼓手塌下心来专一陪了江菲三年,三年后,他厌倦了南方的这座小城,迁徙到北方去了。他去的那个城市无比的热闹繁华,没有南方的风和日丽,秋天会有沙尘暴,春天极短,四季仿佛浓缩在冬夏两季,不是极冷便是极热。可是这么一个气候恶劣的地方,每年仍有无数的外地人奔它而去,因为那个地方有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北京。

这种结果是江菲意料之中的,她没有伤心。鼓手走的时候,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风情万种,在那个迪厅,所有的女人都忌妒她,所有的男人都想得到她,以前有阴鸷好斗的鼓手罩着,没人敢动她一根毫毛,鼓手走后,各路货色蠢蠢欲动。

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低价零售不如高价批发,江菲这么嘲笑自己,她为自己选了一个很有钱的,就是迪厅老板。

迪厅老板最起码有四十多岁了,肥肥的肚子,油腻腻的面孔,毛茸茸的双手,每次他伏在江菲身上卖力,她都忍不住恶心,可是,为了钱,她只有忍耐。钱是万恶之源,但是没能否认它的魅力。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在社会这个巨大的天平上都能量出各人的价码,我们没有必要嘲笑妓女或者二奶,不要觉得自己靠自己劳动得来的钱有多么清白。

分别在于,有人肯出钱包她们,而没人肯出钱包你。记得有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问男嘉宾,如果有人出5000万来买你的女友,你卖不卖。

6个男嘉宾5个选择了卖,只有一个说不卖,他的女朋友立刻反驳到,你太假了。如果我是当事人,我宁愿选择那个为我出5000万的男人。肯为我出这么多钱的男人,一定非常爱我。

每个人都有一个最终的底线,有人出5000包你,你或许会煽他一个耳光,但是如果有人出5万、50万、500万元呢?你动心不动?

问题在于,你值不值得这么多钱!

江菲以每年20万元的价格把自己卖给了这个老板。

她在这个城市里的名气渐响,两年多后的一天,老板娘以更高的价格把江菲赶出了她住了二十年的小城。

那是冬天,天气很冷,嗖嗖的冷风穿透了她的衣服,狠狠地渗入到她的体内。随着火车的轰鸣,江菲的身影从这个小城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迪厅老板。她走后,他们犹在纳闷,那个美貌的姑娘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江菲只拿了一个薄薄的行李包,还用得着什么呢?怀里揣着一张50万的存折,有了这些钱,什么在北京不能买到呢?她没有犹豫,同样来到这个让她的前男友向往了很久的国际化大都市。不为她的前男友,只为了她也同样向往。她希望过一种新的生活,不愿意在灯红酒绿下醉生梦死。她才20跟那些大学生一样坐在讲堂里。

而这个城市有着全国最著名的学府:北大,清华,人大……

她听说过自考这两个字,因此在清华成教学院教了学费,在校旁租了一间小房子住下来。最初不是没有新鲜过,朴素的装扮,跟学生一起吃食堂,清华的食堂都那么光明透亮,教室里还可以免费上网,在男多女少、任何一个丑女生都可以骄傲地宣称“我很丑,但是我很抢手”的氛围下,她无疑是羊群里出骆驼,被众多戴眼镜或不戴眼镜的男生们笨手拙脚地追求着,让她感觉真爽!短时间内,清华的荷塘月色,北大的未名湖、博雅塔,稍带着附近的圆明园、颐和园、香山,都留下了她的印迹……

可是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的升学梦就破灭了。

初中没有毕业,听教授的课太吃力,她背不过26个英文字母读大学英语如同天书;上课被点名发言,她从来痴痴呆呆不知所云。有殷勤的男生主动帮她补习功课,却也有善妒的女同学冷嘲热讽。终于在第一次全国统考之后,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赶鸭子上架,自己不是这块料,这种生活虽为她所憧憬,却永远不会属于她。此外学生的清贫刻苦她做不到,同样也做不到跟那些机灵的女生在学习上一争长短。她不想再忍受,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课本,重新走进了夜色弥漫灯红酒绿的娱乐场。

那是她惟一的特长和强项,惟一的生存场所和去处。

喧哗的音乐,旋转的彩灯,DJ在大声地叫喊,男男女女们疯狂地站在中间那片软质地板上,扭动着身体,摇摆着头。DJ尖叫着,问着:你们想不想?于是,大家拼了命地吼叫:想!DJ再问:你们要不要?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回答:要!要!要!然后轰笑声,口哨声,夹杂着某个女孩受到性骚扰时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而她无疑是这群男男女女中最惹人注目的一个。她站在高台上,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腰肢,看着台下的男男女女疯狂尖叫,她这才觉得安稳,这才是她的舞台,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但是,她依然选择住在北大清华的附近,或许是为了安慰一下那颗始终未能圆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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