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张作霖就要动用张宗昌了。张作霖思忖,我的本兼各职已经被罢免,派出的人得是能听从我指挥的。而且,必须是同高士傧、卢永贵毫无瓜葛的人,以免临阵反叛。张作霖相中了张宗昌。他命令张宗昌到山海关外的天泰栈来。
张宗昌见到张作霖,举手敬礼后,垂手伺立,恭敬地问道:“大帅叫我有什么吩咐?”
张作霖微笑地说:“效坤,我现在已是败军之将不说,连我的差事也被徐世昌下令通通取消了,你知道吗?”
张宗昌气愤地答道:“报告大帅,我不知道。别听他们那一套。北京政府那群狗娘养的,还不是东风硬随东风,西风硬随西风。吴佩孚叫他们卧倒,他们就不敢蹲着。大帅别灰心,咱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看有一天大帅胜利,咱们怎么收拾他们。”
张作霖面对眼前恭敬站立的高大山东汉子,生出无限感慨:“锦上添花世上有,雪中送炭人间无。人与人之间,还不是墙倒众人推啊!”
张宗昌立即表态道:“报告大帅!我张宗昌斗大的字也识不上一麻包,可是,我还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虽然目前大帅走了背运,可是我张宗昌绝对效忠大帅到底。你老人家说吧,叫我跳火坑上刀山,只要大帅有命令,我张宗昌眉毛皱一下,也不是咱娘养的。”
张作霖听了张宗昌这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也深深地被打动了。他听出了张宗昌的心音。经过了人生的大跌宕,张作霖深有感触,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决定把这个关系全局的大事交给张宗昌去办。于是,他向张宗昌下达了任务,叫他到吉林去剿除叛匪。
张宗昌高兴地接受了任务,就带着几名随员赶回奉天。张作霖又发给他二百多支别烈弹。这是一种打铅丸子的枪。经过短暂筹备,张宗昌率领他的一营宪兵,乘火车匆匆赶赴哈尔滨。其实,派张宗昌带这么少的兵去剿匪,纯粹是一招险棋,带有赌博的性质。
张宗昌北上攻打高士傧的消息,传到高士傧处。高士傧决心据守吉林省五站一带,以逸待劳,准备打他个张宗昌措手不及。等到张宗昌率队开到五站与高士傧部对峙时,本来张宗昌处于劣势。但刚一交锋,出乎意料,形势突然发生逆转,张宗昌迅速获得了胜利。原来,卢永贵的红胡子队的中下级头目中,有许多过去都是张宗昌的患难同乡,不是掖县就是黄县人。他们当年和张宗昌在北满修筑中东路时一起当过工人,是在一个锅里搅过食吃的。听说对方是当年讲义气的张长腿带队,卢永贵的很多部下都投到张宗昌这边来了。这是卢永贵始料不及的。卢永贵只得败退到高士傧处。高士傧在张宗昌的猛攻下,独木难支,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最后,6月3日,高士傧逃到中俄边界的珲春,他的部属乌营长倒戈,逮捕了高士傧和卢永贵。随后,他们两人成了张宗昌的俘虏。过了两天,张作霖下令,在珲春就地枪决了高士傧和卢永贵。
此次大捷,挖掉了身后的一块毒疮,消除了后方的一个隐患。张宗昌深受张作霖赞许,对张宗昌高看一眼。张作霖任命张宗昌为吉林省边防军第三旅旅长,并兼绥宁镇守使及中东铁路护路副司令。绥宁指绥芬河与东宁。同时,他还可以便宜行事,收编了高士傧和卢永贵的败兵,以及地方红胡子。一时,他的兵额大大超过编制。旅下辖三个团,团长一个是跟随他多年的暗杀陈其美的程国瑞,一个是北洋陆军大学毕业的许琨,一个是褚玉璞。
第三旅军饷,由奉天省拨发。但奉天币折合银元八角,而吉林币折合奉天币只有六角。这样两次打折,军队欠亏太大。张宗昌为了解决这个困难,就在他的防区内种植鸦片烟,以解燃眉之急。土军阀是什么坏事都敢干的。
张宗昌时来运转,还白拣了一支外国武装。1922年冬季,帝俄军队纷纷逃入中国境内。仅到五站的白卫军就有一万多人,枪马甚多。张宗昌在海参崴呆过,会说几句俄语。白卫军把他引为知己,请他收容,愿把军队交给他。他欣然接受。共计得到步枪八千多支,机关枪五十多挺,大炮十七门。不费吹灰之力,唾手而得大量武器,真是天助也!白卫军的最高首领还派米诺夫为他的顾问,指挥这支白俄军的司令是捏洽叶夫。张宗昌将一部分有技术的士兵组成工兵队,后来在铁路线上行驶的铁甲车,就是这部分人设制组成的①。据说,中国军队有铁甲车炮兵,是从这时开始的。
张宗昌有了枪炮,有了洋兵,有了顾问,实力大增,就极力整编训练,成为他以后发迹的重要资本。从此,张作霖对他刮目相看,委以重任。张宗昌逐步升为奉军的大将之一。 张作霖对张宗昌的使用,充分地表现了张作霖的用人观。 后方的问题解决了,张作霖考虑的是直奉之战失败的教训,他想的是整军经武,以备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