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洛:
是的。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次危机,我认为这只是经济学演变的方向有所改变。我和洪教授在我们那本书里做的事情说明,当你改变一些假设时,你得到非常不同的结果。但是你的基本方法并没有改变。
汪丁丁: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经济学的解释力没有改变(汪注:危机在库恩的框架里解释为理论对现实的解释力越来越小,于是导致“科学革命”)?
索洛:
是的……不过……我觉得“危机”必须指称某些革命性的变化。
汪丁丁:
但是你确实认为经济学在发生某种“范式变迁”……(汪注:库恩晚年的用语,英文是“Paradigm Shift”。可是索洛教授误听做“Paradox Change”,即“悖论导致的变迁”。)
索洛:
这和悖论不太一样。这里是经济行为发生了变化,所以理论当然要改变。如我列举的那些技术进步,通信技术改变了人们预期形成与传播的速度等等……这样经济学的一些重要参数必须改变,理论应当改变。但是这不是“危机”……
汪丁丁:
我刚才说的不是“悖论”变迁而是“范式变迁”。
索洛:
我明白了。我……不过,我不喜欢使用这个术语,因为它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弄清楚过。所以我始终比较愿意做的是在现有的方向及传统内,试图改进经济理论。当环境改变时,我们能够用现有的经济理论解决新的问题。
汪丁丁:
让我再澄清一下吧。我在香港大学和德国教过书,我当时的感觉是,占据统治地位的是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而在大约二十年前,占据这一地位的是哈佛的(新左派)或MIT(新古典综合)的经济学。在这个意义上,确定性地存在着经济学范式的变迁。我的问题是,你现在是否感到了经济学的范式正在向二十年前回归?
索洛:
我肯定希望如此。因为我觉得以前那种研究经济的方式比现在这样好得多。老的方式比现在的方式距离(现实世界的)真理更近。
汪丁丁:
是的。在以前的那个“范式”里,经济学更加关注的是现实世界的问题。
索洛:
是这样,而且以前的经济学较少被那些将复杂现实粗暴地简约的假设的诱惑。就这一点我当然同意你的看法。
汪丁丁:
好的。非常感谢你,索洛教授。
索洛:
不客气,祝你好运。
汪丁丁:
是的。谢谢。再见。
索洛: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