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莎莎的爸爸一件一件的往一个大箱子里收拾遗物,她的妈妈始终坐在床上痛哭,几次哭倒的床头。看着她父亲老泪纵横的脸和一直颤抖的手,我觉得刘莎莎太残酷了,我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自杀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自私的,爱自己胜过爱父母,爱朋友,爱爱人。
清理遗物时,大家一边哭,一边看着她的爸爸妈妈把刘莎莎的书,衣服,文具,一件一件往两个大行李箱里装。我这才发现她的衣服是真的多,竟然把整的衣橱都装满了,可怜她父母带来的两个箱子连她的衣服都装不下!
然后她父亲开始收她的抽屉里的东西,我看见他拿起了一个大号的化妆包,打开了。大约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里面的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看了好久,然后拿出了一盒粉饼。我惊讶地发现那盒蓝色的粉饼竟然是CD的!
或许,刘莎莎的生前生活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我看到那粉饼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他把粉饼又轻轻的合上了。一滴泪“吧嗒”落在了那光洁的纯蓝色的盒子上,熠熠生辉,灼伤了我的眼。
东西一样样收好了,人也慢慢散了,她的妈妈自始至终都坐在床上哭。 那个可怜的老妇人,恐怕这一生的泪都这样流尽了。
当天下午,班上迅速召开的紧急班会。我们以为是为刘莎莎的的葬礼,班级要采取一点人道主义的行动,比如 捐款。这是很普遍的。
那次班会,史无前例的全班同学都到齐了。
班主任开始发话,谈到了刘莎莎的死,谈到了自己的悲痛,谈到大家要节哀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学习。他的声音不算洪亮,而这也是惟一一次他在上面发话,下面静悄悄的时候。
忽然,他的话锋一转,谈到校风建设,谈到了道德建设,谈到德育教育,谈到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下面有点骚动了,大家觉得他这话题转换得很突然。
他顿了顿,等同学都安静下来时,他说了句,尤其是女同学,我们系我们学校女生多,你们要洁身自爱,不要为一时的享乐做错事,毁了一生。
下面安静了三秒钟。那三秒里似乎每个人连呼吸都屏住了。不知道谁最先反应出这是在影射那个问题,就在那一瞬间教室里乱成一团,所有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眼神都闪烁不定,所有人的嘴唇都在翕翕合合,我看见漫天飞舞的诧异,鄙夷,愕然,甚至一种变态的知道真相后的释然和喜悦。
破碎,残缺。
那是2003年的5月。网上到处流传那篇文章,《湖北高校女生卖淫事件调查》,10%的比例让全国上下都震惊了,10%的比例让湖北省所有的高校都愤怒了。谁都不知道到底多少的比例才是事实,谁都觉得那是对我们湖北高校的诽谤,是对女大学生这个群体的侮辱和诽谤!但是谁都知道,大学里又确实存在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女生。武断点说每个大学都会有。
刘莎莎死前,派出所拿着没收到的证件找到了学校。学校迅速做出了开除她的决定。处分通知发到院里,要求在我们学院,行政楼和学生公寓同时张贴出来。在通知下来之后,贴出之前,班主任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就在那个晚上,她没有回来。她去了学校最高的楼,没有人知道她在楼顶坐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想到过什么。那个春天的夜那样黑,那个夜晚曾那样让一个花季的女孩那样绝望过,她选择了让大地也痛一下,她从19楼跳了下来。像一片凋零的花瓣无声无息地落下,从生到死不过是几十秒的距离。
跳下去,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就再没有贫穷,再没有承载不了的期望,再没有男人肮脏的手,再没有整个世界鄙夷的眼神,甚至再没有考试。再没有孤独,再没有寂寞,再没有那么多那么多年轻的我们无法承受的东西。
死,是最好的解脱。所以每一年,每一个地方,都会有大学生选择这个答案,在他们无法承受的时候,就这样轻贱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