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民,一大天你跑哪去了?我都等冒烟了。”一进办公室,老康焦急地把他摁在椅子上,“楼上连来两次电话催问进展情况。期限提前了,后天就要。”
“后天?”
老康点点头,接着笑嘻嘻道张士贵指定由他做尹芙蓉的另一个入党培养人,料想是罗正民在大老板那为他美言了,“平时跟张总走碰头面,人家眼皮都不肯抬,更甭说能搭上话了,你不提哪认识我呀。行啊正民,好事没忘了老哥哥,这把咱们联手,说啥也得干出彩来。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罗正民也不否认,主动提出承担所有案头工作,拿出文字再由老康过目。
“既然催得紧,我今晚在这儿开个夜车。家里闹。”
老康大为感动,“到底是年轻有为啊,我是拿不出这股劲头儿了。正民,那就辛苦你了。”
最后一拨学生都走了,罗瑞、罗琦守在学校的自行车棚前还不见楚楚的影儿。她的小轮自行车还在。
哥俩有些慌神儿,便分头去找,一个奔楚楚的班级,一个奔操场。结果罗瑞很容易就找到了——楚楚一个人坐在学校操场空荡荡的水泥看台上。
“叫你咋不答应呢,楚楚?”
楚楚仍不答应,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罗瑞在她旁边坐下来,“又怎么了?还是因为家里?”
两滴眼泪落在鞋上,看得罗瑞有些手足无措。
“能告诉我吗?我妈说过,人在伤心的时候,你把它说出来,会减轻不少。你试试呗,憋在心里多难受……”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叫命苦,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别逗了,你是郝楚楚呗,我才……哎,咋回事,什么叫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楚楚哭得更厉害了。这一次罗瑞没开口,耐心等待着。楚楚哭够了,才哽咽着告诉罗瑞,郝景波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她还应该有一个亲爸爸。
“我也有个秘密。”惊奇之余,罗瑞冲动地说道。
楚楚在愕然中止住悲声,以为罗瑞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怎么可能呢?罗瑞急了,趴在她耳朵上说,老爸亲口告诉他的,当时全家人都在场。
“你只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我是爸爸妈妈全不晓得,你比我强多了。”
“这么说,咱们俩是同病相怜了?”
罗瑞不由自主拉住楚楚的手,伤感地点点头。
“哎,我刚才说的,你可谁都不许告诉,你弟弟也不许。”楚楚忽然说。在她心目中,这无疑是件丢人的事。
“那当然,这是属于咱们俩的秘密。不信咱们拉钩。”
两人的小手指刚钩在一起,罗琦忽然冒了出来,“你们在这儿猫着啊,我说找不着呢。”
“你偷听!”楚楚对罗琦的鬼鬼祟祟出现大为不满。
“谁知你们说什么呢,”罗琦狡黠地笑着,“还拉钩上吊的。”
离开学校,罗瑞发现楚楚的情绪明显好多了。在家门口分手时,楚楚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从今以后,我和你第一好,跟罗琦第二。”
由于女儿放学回家,尹芙蓉和丈夫的正式离婚谈判刚一开始就打住了。尹芙蓉安排好楚楚的晚饭,建议谈判易地举行,郝景波勉强同意了。
地点是离家不远的咖啡屋。地方不大,灯光幽暗,加上正播放着萨克斯独奏曲,说是浪漫情调可以,说是气氛悲凉好像也合适。两个人拣靠窗的一张桌对面而坐,谁也不看谁,且久久沉默着。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尹芙蓉沙哑着嗓子,“这种伤害,对你是永久的。可那时候你的病越来越重,我作为你的老婆怎能看着不管?我是不可饶恕,只希望你能想一想,我那么做是为了谁,我又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