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明鬼鬼祟祟地走进了歌舞厅,尽管已是午夜,恋歌房里仍是异常热闹,由于灯光忽明忽暗,他看不清恋歌人的脸,只能分辨出一对一对的男女,随着缠绵的爱情喊叫,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见此景,王起明马上来了精神,他恨不得立刻跳进舞池里,随便抱上一个女人,也跟大家一样地恋起来。他弯着腰在昏暗的角落里,四处寻觅着合适的舞伴。他的那个样子,像是一只很久没有进食的恶狼,饥不择食地寻找着猎物。不知是来得太晚了的缘故,还是他的这副样子很不招人喜欢,姑娘们一个劲儿躲着他,有个姑娘见他笑嘻嘻地朝她走来,一扭头就钻进了身边的隔间,他跟着姑娘挤进了漆黑的隔间。奇怪的是,姑娘进了隔间就不见了身影,他只能听到的声响,和急促促的呼吸声,他哈下腰去想看个究竟。
“你小子,找抽哇!”一个愤怒的男人,抱着姑娘冲着他喊,可能是离人家的距离太近,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他抹了一把那又腥又臭的口水,直起了腰只好往外走,刚一走出隔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想要个包房吗?请跟我来。”黑暗里一个女人对他说。
他尾随着这个女人,通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又拐了两道弯儿,在走廊的尽头,他被领进了一个贵宾房,贵宾房里除了有整套的卡拉OK设备外,还有一套皮制的长沙发。
“您觉得满意吗?”那女人问他。
“行,挺好。”
“请您稍等。”那女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七八个胖瘦不一、高矮不等的姑娘,依次进了包房,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哪个会唱歌?”他问姑娘们。
“我们都会唱。”姑娘们同声回答。
众人走后,王起明叫选的这两个姑娘唱歌给他听。高个儿的说,要唱歌得要先饮饮嗓子。王起明给她们叫了几瓶可乐和雪碧。娇小的说,她喝了这些就唱不出歌来,她得吃水果。王起明又叫了一个水果大拼盘。两位姑娘又说,我们有吃有喝了,您也得吃点喝点呀。王起明问,那你们说我该弄点什么呢?姑娘们给他点的是:两瓶干红,两荤两素,外带一瓶进口精装XO。
高个儿的姑娘很爱唱歌,也很会唱歌。她把灯光调暗后,就一个人自点自唱起来。
王起明左手搂着那个娇小的姑娘,右手举杯饮着进口精装XO,陶醉在那美妙的情歌里。
那个高个儿的姑娘还会煽情,她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大哥大哥你好吗》,唱得是如醉如痴,竟把王起明唱得神飞天外。
娇小的姑娘一边劝他多喝点儿,一边给他擦着汗和嘴角上流下来的口水,并开导他人生就该潇洒走一回。
王起明虽然喝了许多酒,但心里头仍然很明白。他明白他回北京是回对了,北欧西欧他也去了不少次,北美南美也住了将近二十年,哪儿都比不了北京痛快,这里才真正是男人的天堂。
王起明和这娇小姑娘的亲昵,使那高个儿的姑娘受到了冷落,这似乎激怒了她,她不屑一顾,她更加投入地唱着她爱唱的歌,尽可能地表现着她的歌唱才能,以此来增强她的竞争力和吸引力。她突然转过身来对王起明说:“现在,我要唱我最喜欢的连续剧里的这首歌来献给您。”她的话音一落,电视机的喇叭里,就放出了她要唱的这首歌的音乐。
王起明喝得再迷糊,这首歌的前奏曲一放,他还是听出了。这是《北京人在纽约》的片头曲《千万次地问》。
“你等等。”王起明歪歪斜斜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撇下了怀里这个娇小的姑娘,摇摇晃晃地来到高个儿姑娘面前:“最喜爱的是,是吗?”
“是。”
“你,你知,知道这,这戏是出,出自谁手吗?”
高个儿的姑娘一边摇着头,一边调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千万次的问》的音乐更响了,她正要开口唱,王起明揪住了她的胳膊说:“你先别,别唱,我告,告诉你,这是我,我写的。”
“臭美。”高个儿的姑娘根本不理会他。
“我没,没骗你,真,真是我写的。”
“就你,瞧那德性。”说完,高个儿的姑娘就开始唱了。
不知道王起明从哪来了一股邪劲儿,他抢过了姑娘手中的话筒大声说:“我,我要是骗你,我是,是孙子。”
姑娘笑着说:“要真的是你写的,我……”
王起明像狼一样地扑向高个儿姑娘。由于力量过猛,一个没站稳,他的手指甲划破了姑娘的脸。
高个儿姑娘使劲推开他,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到了手中的血迹,抡圆了胳膊抽了他一个大嘴巴:“臭无赖!”
“你敢打,打我?”王起明捂着脸,又朝那姑娘冲过去。
那个娇小的姑娘,见势不对就溜出了包房。
高个儿姑娘见他又向自己冲来,一闪身,脚底下又使了个绊儿。
“咕噔”一声,他利索地来了个狗吃屎。
“是哪个?”随着这声叫喊,包房的门被踢开了,几个横眉立目的青年人冲了进来。
“就是这个无赖。”高个儿的姑娘指了指她的脚下。
“怎么回事儿?”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问。
高个儿姑娘正要解释,趴在地上的王起明倒先说了:“什么诬,诬赖……”
“绑上他。”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几个青年人迅速地将他的两臂背在了后头。这些人手脚麻利,看样子都是熟手,三下两下就把他绑了起来。他们是用一根拉胡琴用的老弦,一头拴住他左手的大拇哥,从肩的上部倒背下来,另一头拴住从背后撅上来的右手大拇哥。
“我操……”他似乎有点儿清醒了。
“堵上嘴!”中年男子根据他的表现,又下了一道命令。
两个年轻人立即上来,用一条旧毛巾,把他张口正要说话的嘴,塞得严严实实。
他跪在地上正无计可施,忽听得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从走廊的那一端,快速地向包房这边走来。
门口出现了一位妖艳的女人,从周围的人对她的恭敬上看,她一定是个老板。她不可一世地叼着烟,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王起明。
王起明一瞧见这个女人,鼻孔里就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他想说话,可臭毛巾压住了舌头说不出来。他瞪圆了双眼摇着脑袋像是在求救,又像是苦难中见到了救星,极力挣扎着要诉说些什么。
这个女人扔掉烟头,哈下腰端详起他。她突然直起了腰,对她的左右说:“快把毛巾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