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没事吧?”那位男子也站起了身。
我这才看清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他有一头褐色的短发,浅棕色的双眼含着淡淡笑意,应该说,他的容貌算得上相当英俊。
“我怎么——”刚说了半句,我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我居然说的不是中文,难道这都是解语丸的关系?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正漂浮在海面上,结果将你打捞上来一看,你居然还有呼吸,太让人惊讶了,你怎么会掉入海中?”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司音这个家伙居然让我直接“穿”到了海水里?这,这,要是没人经过,那我岂不死翘翘?回去一定要提出强烈抗议……不过现在只能装糊涂,我将问题又抛给了他, “我的头好晕,我都不记得了……你又是什么人?”
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是一位来自英格兰的商人,现在正打算回英格兰。看你的容貌打扮,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吧?”
我点了点头道:“嗯,我来自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家。”
他的眼底掠过了一丝锐利的神色,“刚才不是说你都忘记了吗?”
我抬眼看了看他,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叶隐,你呢?”
他微微一笑,牵起了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很高兴能遇见你,叶隐,我叫凯尔。”
我想确认一下现在的时代,却不知该怎么问,忽然想到我现在对这个时期的历史了如指掌,不如就问问他现在的英格兰国王是谁,这样就能推算出大致的年代了。
在听到我的问题时,他似乎愣了愣,才说出了一个名字, “阿尔弗雷特。”
我心里一喜,太好了,我的记忆里有这个名字。
“那么请问他是什么时候登基的?”
“两年前。”
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司音和飞鸟给我的这些资料太有用了。公元825年,一位名叫威塞克斯的诸侯统一了现在的整个英格兰地区,建立了“威塞克斯王朝”,而在公元871年登基的威塞克斯新国王阿尔弗雷特,后来则被称为“阿尔弗雷特大帝”,在历史上被公认为是英国的第一个国王。英国王朝也从他开创的“威塞克斯王朝”算起。
他所在的这个时代,也正是北欧海盗开始猖獗的时代。
既然他是两年前登基的,那么现在不就是公元873年了?
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时空中。我伸出手,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痛,痛,痛!果然不是做梦……
回过头,正看见他轻微抽搐的表情,诧异的神色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我不由得暗暗好笑,恐怕是吓着这位凯尔先生了。
“看你浑身湿透,不如先去换件衣服吧。”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轻轻拍了拍手,立刻从船舷那里走过来一名年轻的女孩。
“拉娜,你带她去换件干净的衣裙吧。”
换完了衣服后,我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走上甲板,呼吸一下这清新而带着咸味的空气。海面上起了一阵微风,像是大海从午睡中醒来后发出了一阵舒畅的呼吸。
抬头看天上的云,那些云很重,很低,很活跃,所有的云片都饱和着水分,仿佛触摸一下或吹一口气,都会使它散落满世界的雨水。 这样的云,这样的海水,使天地之间的衔接极为苍凉,极为雄浑。在这样的云水之间航行,总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不断有一些小岛出现在云水之间,这些海岛都十分荒凉,岛体是石头的堆叠,石间生长着少许树木。由于风雨的长期吹磨,石头均无棱无角,垒垒浑圆;树木都奇形怪状,曲背弯腰。也有一些较大的岛屿,大都是岬险石峻,看不到人迹炊烟,也没有飞鸟起落,俨然一派宇宙洪荒、盘古初始之态。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令人寒栗的水域,正是北欧海盗容易出没的地方。从公元800年到1050年的北欧海盗时代,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许多海盗远征队带着既掠夺又通商的双重目的,沿着大海,大举向外扩张,那蓝得发黑的海水,不知吞没了多少船舰,埋葬了多少生灵。
“这衣服很适合你。”凯尔温和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向他笑了笑,“谢谢。”
“那个东方国家,是怎么样的?”他上前了几步,倚船舷上,凝视着前方。
我侧过身子,望着他轮廓美好的侧面,笑道:“那是个很美丽的国家……”刚说了几个字,我就发现他的脸色微变,眉宇间隐隐透出了一丝不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见烟波浩渺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正飞快朝这个方向驶来,船上的桅杆高耸,船尾同样上翘,内卷成一条盘曲的蛇,船头踏碎深蓝色的波涛傲然前进,前端龙头高高昂起,张大龙口朝向天空,仿佛要把一切生灵吞噬。
我的身子一震,只觉得手心开始冒出汗来。
龙头船,是北欧海盗特有的龙头船!
凯尔猛地转过身,直冲水手的方向而去,大喊道:“加速,立刻加速!”刚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沉声道,“小隐,你和船上的女人们暂时先到底舱里避一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我慌忙点头,手上的汗还在不断冒出来,就连额上,也开始冒汗了,啊咧咧,这可不是大航海游戏,这可是活生生的北欧海盗啊……
就算五感全失,也需要一段时间吧,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会死得更快啊……
龙头船以惊人的速度追赶上来,刚接近我们这艘船,就有无数个铁爪锚抛了上来,牢牢地牵住了这艘船,几十个海盗装束的男人迅速地沿着铁锚爬到了船上。
我从底舱的小窗子里看不真切,只隐隐听见上面传来了打斗声。
身边的几个女孩簌簌发抖,脸色苍白地挤在一起。
砰!底舱的门忽然被一脚踢开了。
我没有抬头,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快了好几拍,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好几双皮质的长靴,心里骤然一紧——那不是凯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