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君低头片刻,终低低说道:“那就是下‘封印咒’,以姑姑身上的鲜血起咒,将你的‘泪印’封住,但你也会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姑姑却会全身鲜血慢慢枯竭,直至血尽人枯!”
“啊!”清洛一声惊呼,萧慎思更是身形剧晃,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摇头道:“太残酷了,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印记,就真的要这样做吗?”转头望向那紧闭的房门,想起母亲那枯瘦如柴,焦黑如炭的手臂,热泪滚滚而下。
“姑姑乍知这个方法,也十分犹豫,不愿轻易这样做。她下得月诏山,经过琅州,却在那处意外发现了你父亲的踪迹,于是便留在琅州细细寻找于他。
“但当时琅州发生瑶民暴乱,父王得信之后,爱妹情深,怕她有什么闪失,又怕她要寻找情郎,不肯回来,便带着几千人马和母妃还有你前去琅州接姑姑回来。
“琅州瑶民暴乱并不是太凶,父王认为带了几千人马便尽可保得安全。谁知,谁知那昏君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知姑姑竟未嫁去天朝,又知你是姑姑和那萧睿方所生,且身带‘泪印’,更早对南疆苗民一力支持我父王,不肯让王廷收回辖权一事十分不满。
“但昏君不敢明着用姑姑和你的事情来下旨责难父王,因为这是王室绝秘之事,他也不能让天朝知道明霞代嫁一事,否则会让天朝皇室兴问罪之实,于是他便悄悄带着三万人马也赶到了琅州。”
萧慎思的心慢慢下坠,当年真相抽丝剥茧般逐渐明朗,他忆起梦中那场冲天的大火,血腥的屠杀,心如刀绞,悲痛难言。
雨点终于啪啪地落了下来,打在相思树叶上,滴在三人身上,三人发间渐渐湿润,却谁也无法移动一步。
清南君沉默良久,终咬牙说道:“那昏君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将我父王带去的人马杀光,并抓住了母妃和姑姑,只余几百名亲卫护着父王拼死抗争,只是父王见形势不妙,早就将你藏匿在了某处。
“昏君以我母妃性命相逼,要父王投降并将你交出来,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养子兼最疼爱的妹妹的儿子,父王痛苦万分,母妃见状,不愿他为难,又一心护着你,更因被昏君当众羞辱,了无生念,大声叫我父王快逃之后,终咬舌自尽——”说到此处,清南君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于膝间,放声大哭。
他想起自己那个温柔善良的母妃,想起她惨死真相,便觉天地悠悠,如斯痛苦,这一生,自己再也见不到双亲,再也没有人像母妃那样疼爱自己了,纵是王权宝座,纵是万里河山,要来又有何用?
萧慎思站起身来,双拳紧握,仰天长啸,啸声中饱含悲愤,如静夜中初起的狂风,卷过原野,卷起层层风涛,啸声过处,风雨交加,雷电齐鸣,似与他啸声应和,为那惨死的温柔王妃哀鸣悲泣。
清洛抬头望着他痛苦模样,心便如同有千把利刃在同时绞割,偏又无力反抗,只能任它血肉模糊,痛入五脏六腑。
萧慎思啸声渐歇,他上前两步,跪于清南君身前,颤抖着伸出手来将他双肩抱住,清南君抬起头来,见他虎目含泪,凝望着自己,哽咽片刻,终也伸出手来与他相拥,兄弟二人抱头痛哭。
雨越下越大,院中积水渐深,三人衣衫尽湿,清洛奔近欲将他二人劝扶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拉起。一道闪电劈过,清南君猛然将萧慎思往后一推,萧慎思站立不稳,只得靠在相思树上,呆呆地望着他。
清南君五官扭曲,喘道:“姑姑一见母妃自尽,便昏了过去。等她醒来,醒来之后——”
萧慎思痛苦地闭上双眼,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愿去知道,但他心里能猜到,叫他如何去面对这样残酷的真相。此刻,他宁愿自己昏迷过去,宁愿自己永远也不要知道真相,甚至此刻,他宁愿自己是一个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意识的人。
但清南君切齿的声音仍在漫天的风雨中传入他的耳中:“姑姑醒来之后,才知父王已,已被那昏君抓住,用最残忍的方法杀害了。而姑姑也,也被昏君给——”
“不要再说了!”萧慎思猛喝道,“我不想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