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伸手搂住清洛，道：“清洛，你真是个好孩子，要是怀玉的命也有你这么好就好了。她自出生以来每三个月便要服用苗疆的解药，那巫女孟雅将我交由六公子带走，解了盛府众人之毒，带走了我的夫君，留下了怀玉服用三年分量的解药。可怜我的女儿，一出生便不见了爹娘，盛府的长辈虽怜她孤苦，但因认为我是灾星而迁怒于她，她幼年的日子实是苦不堪言。

“直至三年后她爹爹由苗疆回京，境况方才有所好转。我夫君带回了二十年分量的解药，又四处寻我，而此时我刚刚从六公子的手中逃脱。六公子为了折磨于我，这三年中一直将我囚禁在一秘密所在，而他也甘冒大下之大不韪不返剑谷，我虽武功高强，但在六公子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直至一日，终觅得机会逃出生天。”

公孙大娘这番叙述讲得心平气和，但在清洛听来却是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想想那三年之中，公孙大娘和她的夫君各陷魔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而怀玉姐姐幼年又是怎样的孤苦无依。

清洛想了又想，心潮起伏，望向睡着了的怀玉，心痛难禁，问道：“后来呢？怀玉姐又是怎样和您相认的？你真的再没见到你的夫君了吗？”

公孙大娘冷笑道：“那孟雅当年叫我发下毒誓，想让我永世不能与夫君及女儿见面，我却想到了变通之法，我易容乔装，且遮盲双目，这样我瞧不见他父女之面，而他父女也没有见到我的本来面目，不算违背誓言，只是我已不容于盛府，且要不停躲避六公子的追捕，不能再与夫君长相厮守，而我夫君也终未再娶。

“这一逃就是九年，六公子始终没能将我抓获，我却也始终不能将他甩脱。逃亡的途中我不断打探燕大公子和菁菁公主的讯息，只盼能将二人找到，返回剑谷请罪，也好彻底逃脱六公子的追捕。但这么多年，他们兄妹二人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无音讯。

“九年之后，我竟逃到了当年和我夫君初识的地方，故地重游，不由睹物思人，悲伤难禁，就想从那悬崖上跳下一了残生，然而在那里，我却意外见到了我的女儿。

“怀玉自幼孤苦，虽有父亲疼爱，却并不见容于盛府诸人，一直过得十分的孤单，终于在十岁这一年，她离家出走，到江湖上寻找我。那日寻到京城附近的凤鸣山上，她忆起曾听父亲提过这是我与他初识的地方，好奇心起，便上山来看一看。正好见到我要跳崖，一番相劝，话语中透露来历，我与她终于母女相认。”忆到此处，公孙大娘的脸泛起潮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清洛伸出小手轻拍大娘的背部，大娘情绪稍稍平复，继续道：“母女相认之后，我们过了两个多月幸福的日子，虽然时时要提防六公子的追捕，但只要两母女能在一起，我觉得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遗憾了。只是当一天子夜时分，怀玉的蛊毒再次发作，我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怀玉离家出走时，只带了三年分量的解药，当时只剩下半年多的分量了。我只好劝她回盛府，但她宁死不从，言道即使是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且一定要随我改姓公孙。

“我万般无奈，只得带着她四处寻医，好歹才从苗疆一老者口中探得一种暂缓毒性发作的法子，就是你今日所见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并不能根治怀玉的蛊毒，且还会给我带来危险，无异于饮鸠止渴，我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只能如此拖延时间，同时尽力地寻找菁菁公主或是燕大公子。只盼能将他们二位寻获，便可返剑谷求谷主出手相救。

“只是这四年来我们母女走遍大江南北，塞内塞外，一直未能如愿，直至几个月前，我无意中探得菁菁公主十多年前曾在这靖南山流光塔附近出现过，欣喜若狂，携同怀玉赶往这里，只盼天可怜见，让我得偿心愿，可是我们在这里苦寻两个月，也未能寻得蛛丝马迹。想是上天竟不肯赐我幸福，终要将我夫妇、母女活生生分开。”言罢，公孙大娘珠泪涟涟，情难自抑，抱住怀玉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