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群众听到她这番话,都哄堂大笑,更有几个调皮无赖角色应道:“小妹妹说得极是,咱们乌思其都的月亮真的时时都是圆的,圆得不得了啊!”一时人声鼎沸,笑骂声四起,那都督面色更是铁青。
萧林四人不明就里,有殇低声向身旁老者请教,原来这都督名叫洪那敏,是乌城的最高长官,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他有个幼妹,叫洪那思,长得还是挺美的,自号为“乌城第一美女”,只是有个缺撼:就是脸庞生得太圆了一些,加上性好耍刀弄剑,便有那好事之徒给她取外号为“圆月弯刀”。传入耳中之后她勃然大怒,带上一众侍女将取外号之人打得重伤吐血,而且自此以后都督府中谁都不准提“月亮”二字,就是所用侍女也必取圆脸之人。每当都督府小姐率众出游,一色都是圆圆脸庞,蔚为奇观,又有无赖称之为“圆月娘子军”。不过这个称号大家都只敢在背后叫叫,不敢再在人前直呼了。
那少女几句话,自是将洪那思讽刺到了极点。这洪都督宠妹极深,又加上今次燕皇旨意下来,赐封妹子为“敏思郡主”,明春就将纳为皇二子妃,此时失踪不见的正是皇后送来作为纳妃表礼的“七巧玲珑珠”。先不说关系妹子大好前途,单只就丢失御赐之物一事,就后患无穷。先前他还耐着性子,这时听少女揶揄讥讽,忍无可忍,将手一挥,身边几名武将便扑了上去。
那几名武将见对手是一名弱质少女,怕胜之不武,便都没有使用兵器,且手底下留了几分力道,满念着能生擒于她,也好逼供失物下落。谁知这少女身形轻巧无比,在人丛中穿插躲闪,灵活至极,一时弄得武将们手忙脚乱,拿她不下。
李清洛细看她腾挪转移的身影,禁不住“咦”了一声,萧慎思也紧跟着“咦”了一声。
林归远轻声问道:“大哥、三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清洛摇头不答,萧慎思倒低声说了出来:“二弟,你瞧这少女身形变化是不是与三弟的轻身功夫有相似之处?她要是着上男装,和三弟一般俊俏,只怕你我还有些分不清呢。”
林归远看了一下,点头赞同,心下却想道:“大哥你只想着这少女扮成男装如何俊俏,只怕想不到咱们三弟扮成女装又是如何清丽了。”一时他望着场上力抗数敌的少女,已不知身在何方,只在脑中幻想着三弟换成女装之后是否也有这少女般可爱迷人。
那洪都督见部下久攻不下,再一挥手,又有几名武士扑了上去。周围人群一阵起哄,乌思其都城人崇尚公平决斗,众人皆觉这么多的大男人合攻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少女大是不该,只是碍于都督威势,不敢大声呵斥。
后面几人一上,那少女便不复先前的灵活之势,挪动的空间缩小,身形也有所停滞,数十招下来,已香汗淋漓,一条辫子更被对手抓散,颈间珍珠也散落一地,眼看已到了危殆关头,她却还是咬牙坚持着,不肯出言求降。
李清洛对这少女有着说不出的好感,眼见她即将被擒,心下焦急,但又怕暴露身份,不好出手相救。环顾四周,心生一计。她悄悄地拉了拉萧慎思和林归远的衣襟,指了指场外正在燃烧着的几十支火把。萧林二人会意,几人悄悄地挤出人群来。
那少女再苦苦支撑着几招,眼见是顶不住了,娇声呼道:“好啦,好啦,不打了,东西还给你就是。”说着便作势将手探往怀中掏取物事。围攻的武将们便都停住了手。
正在这时,人群炸开了锅似的向街道两边飞拥,一阵烈马惨嘶之声响起,十数匹骏马发狂一样地向广场中央冲过来,当先几匹马的马尾竟被烧燃。广场中诸人见惊马来势汹汹,纷纷走避。马群直冲入广场,有几匹烈马受惊后收不住蹄一直冲过祭天时点燃的高大柴堆。一时广场上马嘶声,人叫声,北风卷着大火的“呜呜”之声,此起彼伏。
洪都督反应不及,有部下过来将他护住,及至定住心神,那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气得他声嘶力竭地调兵遣将,又要控制惊马,又要安抚受惊的皇使,又要压制民众恐慌的情绪,又要收拾火烧后的残局,这原本要举行的“圣箭节”勇士大会自是泡汤了。
这火烧马尾、搅乱会场正是萧慎思等人所为,他们趁着众人都在看热闹的时候钻至人群后面,取过火把,点燃马尾,见混乱之下那少女安然脱身,李清洛便放下心来。
萧慎思却知这勇士大会泡汤、会场被冲、宝物被盗、少女脱逃,只怕城内马上就会进行大规模的搜捕,便带着三人匆匆回到了客栈。刚来得及将一切掩饰妥当,便听得客栈门外喧嚣起来,想是那都督已命手下全力搜城,誓要抓到那名少女。不多一会儿,他们所居住的院落便响起了捶门之声。
一名伙计打扮的血衣卫过去刚刚把门闩拉开,一群如狼似虎的燕兵冲了进来,当先一名军官拍着腰间佩刀喝道:“好好搜,每一处都别放过。”未等众人应答,燕兵们已冲入房去。
林归远故作猥琐地恭身行到那为首军官面前,赔笑道:“这位军爷,不知您来搜我们这院落是为了何事啊?如有我等可以效劳之处,请尽管吩咐。”说着悄悄地塞了一锭银两到那军官的手中。
那军官将银子掂了一掂,拢入袖中,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城中有女飞贼闹事,偷了都督府中的宝物,都督有命,要对一切人等严加盘查,有可疑人等一律不得放过。当然了,你等如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自也不会有事。”
林归远点头道:“军爷说得极是,我等是从青国过来的,要往贵国都府而去。我们这里全是男子,没有女子,更没有见过女飞贼,如果见到有可疑的女子,我等也会及时向军爷报告的。”
这时冲入房中搜索的众燕兵行了出来,向那军官报告并无发现。那军官用眼扫了一圈众人,也未发现什么破绽,便欲转身出去。转身间他看到停在院中的马车,不由“咦”的一声停下了脚步。
萧林等人顿时紧张起来,李正益此时正躺于马车的格板之内,虽说外有货物作为掩盖,但如果燕兵要彻底搜查,情况堪虞。几人悄悄地围了过去,那军官用佩刀挑开车帘,向内看了一看,皱眉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搬出来看看。”
林归远忙陪笑道:“军爷,这里面装的都是要运到蓟都去的货物,有瓷器也有药材,还有一些贵重物品,若是搬动只怕多有损坏。还请军爷仔细看看,不要搬动才好。”说着又往那军官的手中塞入一锭银子。
那军官草草地看了一看,忽然听得车底有轻微的声音,“锵”的一声抽出佩刀,喝道:“什么人?”萧林等人不由暗运真气,随时准备上前驾车突围。
只听“吱”的一声,一只白貂从车下窜出,跳入清洛怀抱,拱了两拱,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睡起大觉来。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那军官也不由笑道:“这畜生,倒是个稀罕物。”又喝道,“没事了,走了,搜别的地方去。”带着众燕兵出了院门。
待得众燕兵的身影远去,李清洛第一个冲上去将院门闩上,拍拍胸口道:“好险!”
她这里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车底钻出,也拍着胸口呼道:“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