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影立于墙头,便如白云出岫,皓月当空,飙扬绝世。
那是一片孤傲的白,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间。纵使是在黑夜,纵使火光明明暗暗,纵使雾气迷漫,那白色依然如划过夜空的流星,直落入每个人的心底。
他的面目隐在重重迷雾后面,但眼底的沧桑冷清之意却刹那间投入萧慎思的心头。萧慎思被他眼神一映,血脉仿佛也停滞了一下,但他终究久经沙场,并不慌乱,慑定心神,喝道:“让开!”在空中剑舞苍黄,逼了过去。
那白影幽幽地叹了一声,笼着漫天雾气的袍袖轻轻一拂,萧慎思顿觉有惊涛骇浪向自己扑过来,又似有无数座大山当头压下,疾风扑面,呼吸也似停止,真气被塞于体内,只是本能地用剑一挡,“轰”的一声,长剑脱手,喷出一大口鲜血,向院中倒射回去。
有德有正有音见状急扑向萧慎思,合力将他接下,却被他倒射之势带得连退几步,方站稳身形,三人心下惊骇无比:世间竟有如此内力?
林归远和李清洛虽正与燕流光鏖战,却也看得十分清楚,两人心下焦急,拼尽全力逼退燕流光,纵回到萧慎思身边,呼道:“大哥,怎么样了?”萧慎思再喷出一口鲜血,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听“哐啷”一声,却是燕流光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他面上露出恐惧之色,喉头“啊啊”作响,双膝一软,跪落于地。
那白影轻叹一声:“孽障,孽障!”也不见他如何迈步,身形便已到了院中,飘到燕流光身前。
这时,院中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萧慎思等人看得清楚,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眼见这白影孤标出尘,清绝落寞,赫然是他们三个月前在靖南山流光塔前见过的那个神秘白衣人。
萧慎思心念电转,两次与这白衣人见面,均是被他一拂之力震慑,其武功之高、内力之强世所罕见,今又在此出现,难道?这白衣人那日在流光塔前所说之话、燕流光此刻形状齐齐撞入脑海,不由心脏剧跳:难道,难道他竟是?
燕流光额头汗如雨下,五官极度扭曲,猛然叩下头去:“父皇,父皇,求父皇饶恕儿臣!”
这句话传入众人耳中,便如一个晴天霹雳,除了萧慎思稍有思想准备,其余几人均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便如压上了一块巨石:原来这武功绝世的白衣人竟然就是燕皇,看来今晚危矣!
萧慎思也知到了危急时刻,但此时除了林归远,其余诸人皆身负重伤,先前战一个燕流光便已十分吃力,何况现在多了一个身手高绝的燕皇。如果贸贸然突围,只怕会死伤殆尽,只能先稳下来,看看形势再说。想到此节,他压低声音说道:“大家听着,别急着动手,如有机会走一个算一个!”
清洛听言心下难过,自己终是拖累了大哥,不由暗下决心:等下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大哥护送出去。
那边燕皇却不理会众人,默然站在燕流光身前,低头看着正磕头不止的燕流光。燕流光额头鲜血直流,却仍不敢停下来,口中泣道:“父皇,儿臣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父皇宽恕!”
燕皇“哦”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设局谋杀皇弟也是迫不得已吗?”
燕流光听言顿时陷入极度绝望之中,扑坐于地,眼中泪珠滚出,喃喃道:“父皇,是儿臣的错,是儿臣错了!”燕皇看着他极度惶恐的样子,想起他幼时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禁心下恻然,缓缓摇了摇头。
燕流光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扑到燕皇脚下,泣道:“父皇,是孩儿的错,孩儿自知万死难赎己罪,但孩儿今日只想听父皇您告诉我真话,孩儿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燕皇眉头一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打开,走进两个人来,一人雍容端庄,一人活泼明丽,正是那燕后和小公主燕慕若。慕若见燕慕华呆立于回廊之下,不能动弹,忙奔了过去替他拍开被封穴道,燕慕华全身一震,吁出一口长气道:“父皇,母后,你们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