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来吧!阿斐

无知者无耻 作者:伊沙


商业支撑的图书市场及其导购舆论,当然要比小心谨慎的学术玩得大胆,走在前面--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却给我等这类的言说者带来了一份难言的尴尬,比方说此刻,我想说出“80后”这个词,却发现它早已被人用滥,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里,那分明指的就是韩寒、郭敬明们嘛!我还没有忘记:五年前,是卫慧《上海宝贝》以及棉棉一块《糖》的热销炒热了“70后”这个词,适龄的诗人们赶紧抓过来往自个儿身上一套,确也热闹过一阵子,这么快就过去了,庸俗总会被更大的庸俗取缔--转眼间,“80后”已经杀过来了!“80后”的诗人们是不是也该借此东风呢?

他们不借,我都帮他们借过来了--这就是从现在开始的这个系列扫描,尴尬啊!可话又说回来,概念也就是那么一用,目的是在出人,一个过于明显的现实是:我不这么套用,那些习惯于在自己的座椅上将身子向后仰的“评论家”们,会浊眼一亮地满桌子去找他们的老花镜么?幸好,我在为了自己的写作而精心守护住的现场里,还可以为他们拎出一些人和诗。而最先被拎将出来的是第一个走进入我视野中的适龄者阿斐。

2000年冬我初上网时,就在南人创办的“诗江湖论坛”(那是“下半身”的起家之地和立身之所)上注意到“阿斐”这个名字,只见这小子在论坛上上窜下跳十分活跃,但最终让我记住其名当然还在于他的诗--有一首原诗我已找不到了(经问他自己也没有保存),但诗中意思我至今记得:说的是鲁迅当年为什么老爱在国立女师大带课,目的就是为了“泡妞”,写得煞有介事、活灵活现、十分可爱。在那个世纪末的冬天,他确实让我在网上收获了一连串的阅读快感--我为什么会喜欢他的诗?大概是觉得下一代的年轻人就该这么写吧,而他在很多方面甚至比我已了解的年龄段在“70后”的“下半身”的主将们做得还要出色:因为写得非常放松而又成熟老道。比如他有两首均写到“血”的诗,一首叫《红旗》:“红旗/在一根细长的铁杆顶端/迎风飘荡/我心里一热/眼睛一花:/血/沿着铁杆缓缓流下”;另一首叫《车祸》:“碾!/她在轮子底下/化成液体的/血//整整一个月/她以红斑块的形状/躺在马路旁边/任人糟踏”。

面对以上两首诗,想要领悟其好,我想无须我多言。在当年,当我更进一步地了解到它们的作者是一位年仅20岁的北京理工大学的大四学生时,感到十分惊讶!那年年底,我途经北京去大连,在“下半身”的一次宴请时见到了这位大学生,穿着朴素的一条小汉子(跟我想像中的相差不多)。那是我与“下半身”全体成员最快乐的一次聚会,席间忽然不见了小阿斐,我去厕所“走肾”时看见他在包间外客人已经走光的饭桌边坐着正跟两个女服务员聊大天--他那副反时尚青年的平民主义形象我以为是能够写出更好的诗来的。

那一年,我于网上发贴时预言:“明年将是阿斐年”。

当然这最终没有能够成为现实,甚至这一年的势头在阿斐那里既没有得到保持和重现,他的写作随他本人毕业返回故里江西而陷于沉寂--当时我想,这是一个年轻的诗人忽然离开青春式的“下半身”集体写作氛围而造成、从京城的热闹回到外省的孤独而造成的一种暂时性现象,作为经历相似的过来人我深知这是挺难过的一道坎儿,有一次在传统的《诗刊》上读到他写的一首一下子回归了传统的诗,我还在为他高兴:因为我体会过一个青年诗人的成长并不单单是把诗写好这个问题,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从铁板一块的诗坛下杀出来。再后来,他离开江西去了广州,在大名鼎鼎的《南方都市报》工作,还给来过一个电话,诗不多但也时常能够见到,其中也有好的,但当年那个神勇的状态、那个灵性、那股子劲却已不再--已经不再是那个堪称天才的阿斐。

关于诗歌写作内部的一些问题我自认为是搞通了的:比如天才与少年,比如集体写作与青春写作,比如恒星式的诗人和彗星式的诗人……但我还是希望阿斐能够打破铁律,重新回来,作为“80后”资格最老的诗人当有不尽于此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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