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冬天,弗农因为背痛被迫放弃了工作,而这时普雷斯利一家已连房租也缴不上了,水电费等生活基本费用也没钱交。孟菲斯房屋管理局马上给他们寄了一份通知,宣布他们拖欠的费用已经超过30美元,随时可能失去现在的住房。格拉迪丝只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工作,她在圣约瑟夫医院找了一份护工的差事,可是这么一来,她的税后收入刚好让自己家超过孟菲斯的贫困线,因而危及他们享受社会福利的资格。这种事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一次,他们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放弃多余的收入,“修正”自家的经济地位,从而保住福利住房;要么保留这份工作,全家搬出去找一个新住处。上一次,他们选择了保留福利住宅,可是这次,弗农和格拉迪丝决定另找一处房子住,哪怕面积小一点、没有福利补助。
他们的新家距离城区更近—这里的工业气息更少,而都市韵味更多。房地产开发商们把一座房子分成数个狭小的单元住宅,比他们原来的福利住房还要令人感到压抑。埃尔维斯重新回到睡在笨重的沙发上的日子。他躺在那儿,睁着双眼,在黑暗中绞尽脑汁计划着怎样才能同时让迪克西和格拉迪丝满意,怎样实现自己的梦想。埃尔维斯对他们搬到这个小小的、到处都是霉味的房子感到十分恼火,不过他一直把自己的不满深藏心底。
另外还让埃尔维斯感到不痛快的是,格拉迪丝对迪克西很冷淡,拒绝把她当自家人看待。他也为自己对母亲心存憎恶深感愧疚,但是表面上他平静如常,没有把自己的不快写在脸上,反而加倍努力地扮演一个乖儿子的角色,然而在内心深处,他的愤怒在沸腾翻滚不已。
埃尔维斯不希望母亲阻止他参加毕业舞会。那是学校每年为毕业班举行的盛会,埃尔维斯也想参加。他一直在存钱,为了攒够钱买门票,买晚礼服,以及届时邀请迪克西用一顿丰盛的晚餐,他放弃了吃零食,甚至放弃了一两次去旧货店买便宜货的机会。随着舞会越来越近,埃尔维斯兴奋得简直要撞墙。
舞会前一个星期,埃尔维斯来到比尔大街的一家商店里淘晚礼服。他选了一套白色晚礼服、一件白衬衫和一个白领结,这样的搭配可以让他浓密的黑发更加醒目—不过他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喃喃自语道:“我觉得这样看起来会有点像服务生。”
但是当他把整套行头试穿上后,令人吃惊的变化发生了:身材瘦长的他马上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埃尔维斯出现这个神奇的变化还要归功于这套衣服出人意料地合身。他像一个自恋的鹦鹉一样,从各个角度欣赏镜子里自己的形象。他对自己满意极了,高兴得红光满面。
埃尔维斯下决心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然而有意思的是,他心里一直对自己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感到忐忑不安。
舞会举行的那个夜晚终于来临了,当埃尔维斯身穿雪白的正装、脚踏崭新发亮的皮鞋从浴室走出来时,格拉迪丝的眼里噙满泪水。她用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捂住脸,压低声音呜咽。他如此重视这个将与迪克西一起度过的夜晚,让格拉迪丝不免感到自己被忽视;喝了几口她以前偷偷藏在衣橱里的烈酒后,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她泪流满面地哭诉:“你这么快就要丢下妈妈不管了?你就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听到这些话,埃尔维斯心里感到有些恼火,刮得光光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神色,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走上前去拥抱着她。埃尔维斯用尽浑身解数安慰母亲,直到他觉得她已经足够平静、自己可以离开了才站起身来。他向格拉迪丝道了晚安,然后尽量把她以及一切事情置于脑后,因为今天晚上将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