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的配合甚是密切,银子凌空一个轻巧筋斗,我的橄榄落在何处,他的剑光就笔直地旋向何处,劲气四溢,势道很惊人。一瞬间只听得赫赫数声,数十个黑衣人立时毙命。
危机过后,银子和同伴双双收起剑锋,轻快落下,齐齐向我道谢:“多谢姑娘!”
贵公子拢一拢黑衣轻裘,转过身来。月光在他身上投射出温和的辉光,但是他的人一点都不温和,浑身散发着锐气和锋芒。
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我才恍然惊觉,他不可能是个书生。带我避开凶险时,他那矫如游龙的身手在提醒我,他的温和因人而异。当他的目光落在水面时,眼神是森然的,像寒夜里的一星冷芒,冰冷而明澈,但面对我时,却恢复了常态,双眸带笑,似清月盈空:“多亏姑娘指点。”
银子的同伴是个圆头圆脑的少年,接过话茬说:“伸手不见五指,姑娘是怎么瞧见他们的方位的?你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眼力怎的这般好?”
绿岛生活乏味,小时候我常常溜出家门去捕鱼,跟小伙伴比赛看谁捕得多。都是小孩子心性,互不服气,一条一条地比着,你追我赶,折腾到半夜彼此都困了才肯结束比赛。久而久之,连晚上捕鱼都不在话下,一丁点儿细微的动作都能发现端倪。我嘻嘻笑:“我只会抓鱼,人再怎么隐藏身形,动静都会比鱼大些。”
少年赞道:“生在海边的人果真不一样!你指哪我打哪,好不快活!”说着他友好地伸出手来,“主公唤我为元宝,他是银子,你呢?”
“金银花。”我笑笑。
贵公子看向我,笑微微地问:“姑娘可是生于初夏?”
别人问起我的名字时,我娘的确是这么解释的:“她出生在金银花盛开的季节。”听上去挺诗情画意的,但其实远不是这回事,我从不跟外人道起。但在一个把自己随从取名为元宝和银子的人跟前,我说实话也无妨:“我娘说,是天天都有金银花、大把金银随便花的意思。”
当年我娘若有钱,就能造一艘船离开绿岛找爹爹。可她没钱,只得困守蹉跎,寄望于我。她把她最大的愿望许给了我,想教我一生一世富足美满,快快活活。
元宝哈哈笑起来,连银子也咧了咧嘴。贵公子明眸一闪,赞道:“令堂想必是位妙人儿。”
我笑:“可是人们说,她只是个穷怕了的女人。”
贵公子一笑,清俊出尘,说的话却绝不出尘:“当财迷不好么?人皆称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身上衣口中食,都得有劳这位朋友。”
“生活宁静和江山安稳都需要钱财支撑,我懂。”我仰头看着他,他立在月光下,静静地回望着我,夜间的寒露润泽了他的眼角眉梢,他墨瞳中光华斐然,直如暗夜星辰。
绿岛国民都说夏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连做食品生意的都比国王看起来贵气。这么有钱还长得这么可口,夏朝果真是个好地方。
还有银子也是啊,做得一手好菜,还杀得一手恶人。看来我的出逃很睿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惊吓一场,回房间睡觉时,我听到元宝对贵公子说:“属下在过招时已看出,这帮黑衣人和先前那几个女子都被人下了盅,虽出手又黑又狠,神志却遭人控制,即使留活口也问不出名堂。”
银子只说了五个字:“属下会追查。”
我渴望得知谜底想必并不输于贵公子,刚出国就横祸忽至,任谁都心里打鼓,更何况是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欠发达国家子民。但船在海面行到第四天我还没从元宝口中套出话,这几天他经常过来找我说话,天南地北一通乱聊,我掌握了不少夏朝的风土人情,还学会了用夏朝文字书写自己的名字。可只要问起遇袭事件时,他就直通通地告诉我:“这个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