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大伯一筷子夹起一只鸡腿,大嗓门又亮开了:“主公,属下馋得紧,就不礼让了啊。”
只一口,就赞道:“好吃好吃!比寻常的白切鸡入味,小姑娘,这是打哪儿学来的手艺啊?”
我心里下了个结论,这粗豪大伯很实诚。他看样子是个江湖人,我就以江湖人的方式对之,抱拳道:“白切鸡是你们的菜式,我加了我独门料理鱼的方法。用了蛋清、海盐、面粉和香草,加水混合均匀后,反复蘸取使佐料渗入鸡肉的肌理,所以烹熟后不蘸小料也有滋味。”
美男子也品了一块鸡肉,回味再三才道:“白切鸡冷了难免会有一丝禽腥气,你做的却是清香。”
“那也是有讲究的啊。”我挑眉望着他,好好的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在净膛净油净脂后,鸡肉得泡水,最好用弱碱性的水,再兑入我配置的蔬菜汁浸泡,腥气就能去除。”
对绿岛国民而言,鸡是珍贵的食材,过年时才可能吃到这类由大夏朝下赐我国的年货。因为得来不易,烹调方法自是精益求精,方显圆满。我自幼就被彩虹勒令着钻研此道,在几十只鸡的送命过程中小有收获。
河马大叔问:“蔬菜汁……具体是哪些蔬菜?”
嘻,具体配方可就是商业机密了,我不告诉他。转脸见美妇正凝神瞧着游龙戏凤中做配菜的两颗荔枝肉,就帮她夹到碗里: “夫人,这是在太阳出来前摘取的荔枝,没有酸涩味。”
人和人之间是有眼缘这回事的,我对美妇一见倾心,她是言笑灵动的女子,轻嗔佯怒,淡谑微嘲,都那么动人。忽然间,她又会静下来,既不说什么,也不听别人说什么,目光迷茫而辽远,那锦袍少年也会这样——总有一类人,连走神都让人想要探究。
我不住地遥想她年轻时的样子,如果那时她是一朵野蔷薇,那么此刻她就是牡丹,是胆敢违逆武则天的皇命,兀自开落的牡丹。
雪白的果肉落入碗中,美妇回转神,现出顽皮促狭的笑容:“它叫游龙戏凤?”
美男子剑眉上挑,接口道:“两颗荔枝分明是夜明珠嘛,我看这道菜该改名叫‘我们的故事’。”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她的目光温存柔和,仿若在看山谷中的烟岚升起。真令观者心悸神夺,勾起了几许相思和艳羡。
可越是目睹他们的恩爱,越是替娘亲不值,最好的芳华已逝,却未有人宠她如至宝。我侧了侧脸,给他们拆分龙虾:“这是借用了江南一带的荷叶蒸鸡的做法,但加了一些香草酱特别腌制而成。”
绿岛食物贫乏,我们擅长用各种植物制成酱汁,在烹调蔬果和白肉时,它们很管用。河马大叔又发问了:“还是秘制的配料?”尝了尝虾肉,赞不绝口,“馥郁香浓,软嫩多汁,龙虾要做到这个境界,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啊!”
他们的赞许被我尽收眼底,不免自得。绿岛靠水吃水,不折腾海产品,和被公主折腾的话,我就无事可干了,所谓业精于勤。河马大叔眯起眼打量着我:“小姑娘,你是新来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才艺卖弄完毕,我累出了一身汗,编瞎话不免捉襟见肘:“啊,是,新,新来的。”刚想搬出厨师长父亲时,他就推门而入了,看到我就一怔,“你……”
待看清桌上的菜肴,也打起了嗑巴:“这,这……”
坐中一位不苟言笑的灰衫人给他介绍:“这是金甲大将军,这是游龙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