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水声中,蓦然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锁,锵啷啷的。
手停在自来水的水柱中,我扬起脸,疑惑是不是心神不宁的幻觉。
不是。
另一个有钥匙的人已经走进了房间。我关掉龙头,出去一看,马上跟他打了个照面——熟悉的高个子,熟悉的脸,不知道是厌恶还是欣慰,我盯着他。
吴诚的表情竟很正常,语气也很正常。
“欢欢。”他赔出笑脸,问我道,“晚上吃过了没有?”
“哎呀你干什么,哭成这样。”又打量我的眼睛,笑。
“算了算了,先去吃饭,走走。”见我不吭声,笑着来拉我。
我一下子摔掉他的手,心里暗暗惊骇,为什么他居然能做出这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干什么啊……”他摆出很包容的姿态,像打算哄我,“事情过去就算了,气也生过了。你这样,干什么啊。”又伸手,要搭我的肩,脸上讨好地笑着,仿佛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对方霖的事,却只字不提。
我心冷了半截。
刹那间,如同被再次泼了一杯咖啡,我清醒了。忽然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高中时,那个喜欢打篮球,喜欢看我包床练托盘的吴诚了。
“你跟姓方那女的,怎么回事儿?”我面无表情地问。
“什么怎么回事。”吴诚笑说,“能有什么事啊。”
“你跟她好多久了,一年?两年?”我逼问。
“说什么啊!”他脸上开始出现不豫的神色。
我感觉的出,倒不因为骂了方霖。大概,他以为他已经作出牺牲,给了台阶,我却不顺着台阶往下走——他觉得我不识抬举。
我一把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欢欢。”他仍陪着笑脸,叫我的名字。我无动于衷地站着,冷着脸孔。
“好了!”见我这样,他勃然变色,骤地翻脸,“那么你想怎么样!给你电话也不接,我给你打过几个电话,啊?你不接啊!就知道吵吵吵,再去星巴克打架啊,再去啊!”他大声骂句脏话,“砰”一声,摔门走了。
我留在门内,一霎惊愕,一霎气愤,一霎啼笑皆非。那个设计师楚襄说,男女间的恋爱就像候鸟遇见了暖风,那么显然,现在我的世界是冰天雪窖毫无温度的,候鸟已经收起翅膀,而暖风没有降临。
吴诚走了以后,当然没再回来。
我躺床上,想了很久,似乎有点想明白了:他以为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跟一女的喝喝咖啡而已;他以为他是无辜的,而我在无理取闹,还给脸不要脸。
终于我觉得,有一条路可以走。
分手。
幸亏还没结婚……这么说我是运气的,在结婚以前看清了一个人。我一边笑,一边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痛哭流涕。
春宜商场那边,不能再请假。第二天我去上班。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红肿的眼睛、脸上的抓痕、憔悴的面色,无一不在告诉别人,我的私生活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中午吃饭,吕雪跑过来找我,一见我,嘴就张得可以塞进鸡蛋。
“欢欢,你怎么了!”
都不用解释,只苦苦一笑,吕雪这年轻的情场老手就自动恍然大悟。去食堂的路上,小妞儿挽着我的胳膊,尖牙利嘴地把那对王八蛋骂了个狗血喷头。
“欢欢,你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吕雪怒不可遏。
“我决定分手了。”我说。
“开玩笑,分手就行了吗?你做人别太好了!”吕雪叽叽喳喳地叫起来,“欢欢,你要去他学校吵,必须去!闹他个天翻地覆,让他出出名,最好毕业拿不到学位。我有个哥们儿路子很广,这事跟他一提就行。你交给我,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