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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油田的骚动(8)

洛克菲勒:罪恶与圣洁 作者:(美)罗恩·切尔诺


标准石油公司在此时雇用一名新的法律顾问罗杰?谢尔曼,而他正好是采油商当初起诉洛克菲勒时的智囊。他多年来一直在把洛克菲勒送进监狱而努力。如今,洛克菲勒非常狡猾地让他拉入自己公司工作,而他也天真地答应了。洛克菲勒一向为自己招贤纳士的本领感到自豪,尤其喜欢让那些得到自己欣赏的敌手归顺。有个名叫维吉尔?克莱恩的律师曾两次在法庭上驳倒洛克菲勒。后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他说道:“克莱恩先生,你让我们吃够苦头。现在,我希望你来为我工作。”克莱恩在此后成为标准石油公司法律部门的一名资深律师。

罗杰?谢尔曼的命运却不同。他在标准石油公司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年,意识到洛克菲勒与自己签订5年期合同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再与他为敌。为了解除合同,他只好与标准石油公司进行妥协:公司允许他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继续当律师,但他依然算是公司雇员。后来他再度与洛克菲勒为敌,却因为自己与标准石油公司的瓜葛而无法得到采油商的信任。洛克菲勒如愿以偿地毁了谢尔曼的声誉,使后者再也无法得到昔日崇拜者的支持。

父亲遭人鄙视的童年使洛克菲勒形成多疑的性格。现在总是纠缠于法庭和议会,他不免认为有人在暗中故意与自己作对。他曾对一位同事抱怨过“这种在美国布下罗网捉拿标准石油公司的不公平做法”。他认为独立炼油商乔治?赖斯是给自己找麻烦最多的人物,此人在几十年间像个老鹰似的对他穷追不舍。

1879年,洛克菲勒一直忙着逃避法庭的传唤。当年7月,纽约州议会由阿隆索?巴顿?赫伯恩主持召开听证会,调查铁路公司与各行业之间的秘密交易。调查委员会尽管调查了几家面粉厂、肉类加工厂和制盐厂,却把重点放在标准石油公司,认为它是与铁路公司互开方便之门的最大受益者。那年夏天,洛克菲勒成天躲在福里斯特山,远离该调查委员会的管辖范围。

同其他揭露洛克菲勒所作所为的调查一样,赫伯恩听证会激起公愤,同时也在无形中使他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调查委员会讯问了威廉?范德比尔特,后者却赞扬标准石油公司的经理们遵纪守法:“我在很早以前就说过,照这样发展下去,石油商早晚会控制所有铁路……这些人远比我聪明。他们都是富于进取心的聪明人。在和我签过合同的人之中,没有谁能像他们那样精明,那样得心应手地从事本职工作。”

约翰·阿奇博尔德作证时的态度鲁莽、傲慢、狡猾而又强硬。有人问他作为公司董事的职责时,他反驳道:“我成天嚷着要分红,这就是我在标准石油公司的工作。”他竟然还作下伪证,声称标准石油公司没有控制阿克米石油公司。听证会主席赫伯恩请他回去,第二天再来出庭作证,阿奇博尔德的回话却像是在宣布解散调查委员会。“我把今天的时间全用在这件事情上,”他对众人说,“我没功夫再来见你们!”在大多数情况下,标准石油公司的经理们利用法律程序回避提问:“律师建议我拒绝回答问题。”

赫伯恩的调查报告证实原来看似天方夜潭的说法。报告认为铁路公司有向大货主提供优惠待遇的一整套做法,纽约中央铁路公司曾签订6000份秘密合同,伊利铁路公司的特惠协议也比比皆是。调查委员会谴责标准石油公司如同“一个秘密组织,对其业务和交易秘而不宣。公司成员拒绝就公司业务做出完整描述,担心这些证词会被用来对他们定罪”。

铁路公司究竟是不受任何约束、可以与客户自由签订合同的企业?还是必须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的公共交通服务提供者?炼油商们在多年以来一直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赫伯恩的报告支持后一种观点,认为铁路公司偏袒标准石油公司是“公共交通服务提供者为追求一己利益而违背其职责的最无耻行径”。为解决这个问题.纽约州议会专门成立铁路委员会,以便对铁路运费实行统一管理。不过,赫伯恩的报告来得太晚,不足以阻止洛克菲勒的前进步伐。在他看来,与铁路公司签订的秘密合同已经形同虚设,石油业的优势无可动摇。更重要的是,标准石油公司已不再依赖于铁路运输,而是转向效率更高的管道运输。说得尖刻一点,赫伯恩听证会举行本身就表明铁路公司已经丧失往日的辉煌地位。

由于铁路改革的呼声越来越高,洛克菲勒便愈加坚决地要扼杀大潮管道公司,于是向对手发起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势。为了使这个对手无油可运,洛克菲勒抢先收购纽约的几家炼油厂,以免他们成为大潮管道公司的客户。他一度降低标准石油公司管道运输的费用,使铁路运费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位货运代理人说,这样的运输价格甚至不够支付车轮润滑油的成本。如此激烈的价格战迫使大潮管道公司不得不闲置其一半运输能力。

洛克菲勒的劲敌拜伦·本森也不是什么市场自由竞争的拥趸,铺这条输油管线就是为了大赚一把。1880年3月,奥戴在从石油城前往布拉德福德的火车上巧遇本森,为对方的一席谈话感到吃惊。奥戴向洛克菲勒报告说:“本森对我说,只要得到解决输油管线问题的任何建议,他就愿意‘消除障碍’。他说,两家公司联合起来阻止其他公司进入这一行的时机已经到来。”本森的建议正中洛克菲勒下怀:与其用价格战与铁路公司竞争,不如与大潮管道公司合作提高原油运费。于是,在完工不到1年之后,这条原本为把采油商从标准石油公司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而修建的输油管线落入洛克菲勒的势力范围。1882年,拜伦?本森决定借款200万美元扩大大潮管道公司的规模,却遭到一批小股东的强烈反对。公司内部倾向洛克菲勒的一派趁机收购他们的股份,从而使洛克菲勒得以在第二年与大潮管道公司达成一项协议。两公司瓜分了宾西法尼亚州的管道运输业务,标准石油公司获得其中的88.5%,大潮管道公司仅仅得到ll.5%。

洛克菲勒在此时清楚地看到,铁路运输石油已经走到尽头。他在以往一直担心得罪铁路公司,不敢彻底转向管道运输,如今这种担心已无必要。标准石油公司很快便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铺设4条输油管道,它们分别通往克利夫兰、纽约、费城和布法罗。尽管输油管线的铺设意味着铁路公司的末日到来,他还是成功地迫使铁路公司给予自己土地通行权。

标准石油公司成功地征服大潮管道公司,使对手的士气再次受到沉重打击,也再一次证明任何抗拒这头猛兽的行为都是痴心妄想。尽管还有无畏的社会改革家继续在法庭上和议会里与标准石油公司进行斗争,大多数采油商却已不再指望取得斗争胜利。他们明白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退出石油业,要么低三下四地与这个石油巨人媾和。在大潮管道公司失去独立地位之后,他们如果不向至高无上的洛克菲勒先生俯首称臣,就别想从宾夕法尼亚运走一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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