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之开天辟地

普罗米修斯神话

普罗米修斯神话描述了人类文明的进程。这一进程在所有神话中都找得到踪迹，但在知识臻于巅峰的希腊神话中，相关描述则是最为生动鲜明的。

“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之名来源于单词“pro”（居前、领先）及“mytheus”（或者按照希腊多立斯方言的拼法，matheus），其含义为“深谋远虑”或者是“某人观察并预先有所安排”。根据另外一种解释，“普罗米修斯”之名起源于希腊人对梵文单词“pramantha”或曰“取火钻”的误用，就像特利安人（Thurians）崇拜拿着一种取火钻的宙斯 - 普罗米修斯一样，普罗米修斯被想象为取火钻的发明人。因此普罗米修斯被定格为一位强大的人的象征，他为了凡人的命运做出牺牲而感动了神圣，从而为人类打开了一条在不利自然环境下获取成功的通路。作为火的传播者，他成为知识的化身及文明的创建者。他的不幸也使自己成为具有悲剧成分的、有公德心的人的原型，也是一位发现人类智力与意愿力量的理想公民的原型，同时也是能勇敢地抵抗命运并用理性战胜命运的人的原型。根据最为流行的神话记载，普罗米修斯是提坦神伊阿珀托斯和海洋女神克吕墨涅所生的儿子，其弟兄为阿特拉斯、墨诺提俄斯、埃庇米修斯。古希腊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Aeschylus）曾将普罗米修斯表现为正义与法律女神忒弥斯的儿子。作为一种理性、智慧、聪明的象征，普罗米修斯是一位独立的英雄，他无畏地反抗有势力者不可理喻的暴虐。普罗米修斯因此招致了宙斯的愤怒与憎恨，宙斯因为他成了人类的襄助者而对其施以残忍的惩罚，而根据一些神话所说，普罗米修斯所帮助的人类也正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

希腊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帕萨尼亚斯（Pausanias）曾写道，古希腊中部的福基斯居民会指着散发人之气味的岩石宣称说，这便是普罗米修斯造人时遗留下来的泥土块儿。事实上，伊索说过，人类是用泥土和着普罗米修斯的泪水造出来的。但是柏拉图则在《普罗泰戈拉》中宣称，诸神创造了动物和人类，而责成普罗米修斯和埃庇米修斯兄弟俩来给这些动物与人类添加特征、标记，以便区分每一种造物。埃庇米修斯象征着“后知后觉者”，他要求普罗米修斯允许他独自来分发这些特征。这样，埃庇米修斯给一些动物授予了“速度”，一些动物授予了“力量”，另一些动物则授予了羽毛或爪子。当埃庇米修斯来到人类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用完了所有的“赠品”，所以他只能让人类这样裸着身躯，而没有什么牙、爪之类的保护性部位，这样人类就显得非常软弱无力了。普罗米修斯可怜人类，为了给他们提供力量以及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从雅典娜那里偷来了“技能”，从火和锻冶之神赫菲斯托斯那里偷来了“火”（因为“技能”离开了火是毫无用处的）。普罗米修斯又从宙斯那里偷来了治理国家的政治技术送给了人类，这样便招致了诸神的愤怒，于是便遭到了惩罚。

希腊诗人赫西奥德（Hesiod）写道，普罗米修斯最初是因为欺骗宙斯而惹恼了这位众神之王的，那是在一次会议上，诸神与人类商量献祭用的动物屠宰后如何分配的问题。普罗米修斯负责分配肉食，他提供了一头宰杀后的公牛，并将其分成两堆，一堆用牛皮把牛肉和内脏遮盖起来，另一堆则用光泽油亮的牛肉脂肪把牛骨遮盖起来。

宙斯受到牛肉脂肪光泽的吸引，便挑选了牛骨那一堆。明白了这个提坦是在耍花招欺骗自己来讨好人类时，宙斯不禁暴怒起来，并发誓要报复。他因此收回了“火”这件作为人类生存基础的赠品，并惩罚人类在辛苦与折磨中过活。“他们有眼睛，但是不会看，他们有耳朵，但是不会听，而且他们整个的生活似乎就是一个朦胧模糊的梦境。他们不知道如何建造居所，所以他们只能居住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他们也不知道时令是冬是春还是夏，” 埃斯库罗斯在其戏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中如是写道。

普罗米修斯怜悯这些凡人，便教他们“星辰的方向，地平线的道路与位置，数字以及最伟大的智慧—文字”， 埃斯库罗斯如是告诉我们。因此普罗米修斯帮助凡人们给畜牲套上轭，发明了车子，建造了可以在波浪上载浮载沉的船只，改良了占卜术以及献祭礼式，还有开采矿石的技艺。他教会了人类用药物去治愈疾病，并且消除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因此成为了人类的恩主。而且正如赫西奥德所补充的，普罗米修斯甚至把火藏在一种植物的秆茎内，这样就又把火从诸神那里偷了回来送给凡人。根据最为流行的说法，普罗米修斯是从利姆诺斯岛上赫菲斯托斯的锻造车间中偷火回来的。而另有说法则云，普罗米修斯从奥林匹亚山上盗回了火，或说是从太阳神赫利俄斯的车轮上点燃了火把。

其他的古代作家则认为，宙斯之所以要惩罚普罗米修斯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与宙斯威权有关的秘密：宙斯卖弄风情引诱海中仙女忒提斯，但是如果宙斯得遂所欲，从这一段孽缘生出来的儿子将来会废黜掉宙斯。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普罗米修斯所接受的惩罚是很严重的。他被锁在高加索山脉的最顶峰，捆绑用的锁镣牢不可破，那是锻冶之神赫菲斯托斯打造的。在那儿，一只老鹰来啄食他的肝脏，到了晚上他的肝脏又会恢复如初。三十年后，在宙斯同意下，赫拉克勒斯从困缚中解救了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和宙斯和好了，并被邀请回到了奥林匹亚山上，在那里他得到了半人半马怪物喀戎（Cheiron）的位置，喀戎为普罗米修斯甘愿放弃了自己的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