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大家都归心似箭。毕竟,都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一直在外地读书。第二天,我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上火车,奔向回家的旅程。
火车驶离城市,穿行在黄土高原上,荒凉的黄土地上,沟壑纵横的大地伤口,被皑皑白雪暂时掩盖。
二十三个小时后,火车停靠在江城车站。
站在熟悉的街头。凌晨五点,晨光熹微,日间最繁华的街角,此刻也安静如在睡梦中。
我的家乡没有下雪。我沿着街道踽踽独行,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一辆空无一人的早班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停在街边站台,我毫不犹豫地上车,坐在临窗的位置,公交穿行在早安的城市,途中的场景,让蛰伏的记忆开始鲜活。
音乐喷泉,我和她一起从飞溅的水珠下穿过。
街心广场,她在这里送了我一条手链。
杨柳河岸,我和她相互依偎着一直到天亮。
绿荫书吧,一起翘课窝在沙发里面看书。
……
在这座到处充满记忆的城里,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与颜晴有关的记忆,挥都挥不散。
穿越半个城市,公交车停靠在终点站。
我在路边的小店吃早餐,热干面,糊辣汤,这些都是在L市吃不到的。店里面的老板,忽然乐呵呵地冲着我打招呼,“回来啦?”
高中三年经常在这家店吃饭,高四的暑假,在去L市读大学前夕,我和颜晴走在熟悉的街头,中午在这家店吃午饭。
小店里小小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放刘若英红极一时的《后来》,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听:
桅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记忆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心和回忆抗衡,最终一败涂地。二零零四年,我一个人在网络上看刘若英台北小巨蛋演唱会的视频,她大声地喊道,“后悔的人跟我一起唱后来好不好?”我在电脑面前傻傻地跟着唱,泪流满面。
没放假的时候天天渴望着放假,等到真正放假了,才发现在家如此的无聊,又日夜盼着早点开学。生活总是这样的矛盾而又痛苦着。
余云朗见到我理了光头,脸色很不好看,见了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高一回家时,我留着长发,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带着奇形怪状的饰品。余云朗见了我面色一沉扭头进了房间,后来妈妈转述他的话,说我吊儿郎当,跟流氓一样。他当真看我不来,逼迫我去理发,我不为所动,不过就是放假在家里面呆四天,放完假回到学校,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眼不见为净。
这次我上大学刚一个学期,就顶着一个澄亮的光头回来了,比起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饭桌上,余云朗吃两口饭看看我的光头,似乎有不少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忍了很久终于问道:“你为什么理光头?”
“喜欢嘛。”我故作无谓的说。倘若告诉他是因为失恋,不知他会不会劈了我?
他被我一句话顶得火起,“你能不能不那么走极端,不是长发就是光头?稍微正常一些不行吗?”
“我觉得很正常呀。”
他放下筷子,一个人去阳台边站着,烦闷地抽着烟。我也懒得和他再争辩,我和他之间的代沟在所难免,而且堪比非洲大裂谷,若想愈合,除非地壳运动倒转方向,附带时间亿万年。所以,我根本不抱希望。妈妈在一旁,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苦笑。
半个月后,收到学校邮寄成绩单,英语挂科了,余云朗对我又是一顿批评,我回敬他说,没有经历过挂课的大学的生活是不完整的大学生活。他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真的不能和他一起呆太久,否则就会看对方不顺眼。终于熬完到正月十五,时间已经是二零零四年二月份,我在家里呆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学校。
余云朗开着他的富康送我去车站,到达车站后,他从后备箱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满满的都是食品。
“拿着!”他说。
“太多了,吃不了啊。”我随手挑了两样东西丢在包里。
他却不容分说,一股脑儿塞了进来,不忘啰嗦着,“要吃好喝好”。
算了,我懒得和他纠缠了,由他去吧,否则我就不得清静。
我以为我已经算是比较早去学校的了,结果到校之后,发现男生都来了一大半。都是觉得在家里呆了两天无聊,迫不及待回到学校的。
春天来了,天气回暖,万物复苏,随之复苏的是荷尔蒙。春天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按照李明耀的话说,是一个发情的季节。
花儿朵朵开,一朵比一朵艳丽,走在校园的路上,轻轻一嗅,都能闻得到飘浮的花香,再深深吸一口,便可以闻到爱情的气息。校园里随处可见一对对情侣手牵手走过,而我形影相吊。幸福具有相对性,一旦起了对比之心,所拥有的幸福对比他人的幸福就变成了不幸。我仍会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颜晴,她在我脑海里的存在,如此的根深蒂固,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墙。颜晴。用我一辈子去忘记你,够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