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汇集大殿,默默垂眸敛手而立,等待了约一盏茶时间,一位长者缓步走出,他就是那天坐在中间的主考官,息昔今天恰好在第一排,稍稍抬起眼就能看见他枯树皮般的皮肤,配上灰不溜丢的衣袍,神似殿前悬崖边的老槐树。
“老槐树”在堂前站定,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殿堂,几乎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看自己,不自觉地挺起的胸膛,思忖自己的穿衣打扮礼仪神态是否有错处。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老槐树”才缓缓开口说道:“今天进入考试的第二项,你们必须配对结伴完成一项任务。待会儿每人抽一个号码,门口的弟子唱到那个号码,你们就结伴出去,他会安排任务,记住——不管你们得到的是什么任务,必须要完成它,否则两人都会被淘汰。”
“老槐树”的声音并不大,音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是这些语言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刻刀,深深在众考生心里留下印记。
所谓规则,就是必须服从,不容半点质疑。
“现在开始抽签。”一声令下,十个端着一堆小木牌的托盘的杂役从大殿后面鱼贯而入,依次在每个考生面前停留片刻,木牌的号码朝下,任由考生挑选。
待所有考生都拿到了牌子,门口静候的弟子开始叫号,左边的弟子叫的是单号,右边弟子叫双号。
“一号!”
抽到一号的两个考生陆续出去,叫号的弟子瞥了一眼木牌,递过一个黑色信封,示意他们下去自己看,赶紧挪开地方给下一对。
……
“两百一十号!”
百里秦对了对手心里的号牌,跟着同伴走过大殿。
自从“老槐树”宣布配对应试后,赤槿内心里祈祷无数次,希望能和百里秦抽到同样的号牌,好瞅准机会结交,现在是毫无希望了,赤槿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期待一场盛宴许久了,结果发现酒席上早就坐满了人,连添一把凳子的缝隙都没有。
“四百七十七号!”
“四百七十七号在哪里?”门口叫号的弟子不耐烦地重复一次。
赤槿缓过神来,一路小跑的到了门口:“对不起,我来晚了。”
叫号弟子检查了号牌,将信封递给赤槿:“你的同伴有些不适,跑到松树那边去了,你快去找他。”
唉,这也许就是天意吧,赤槿望着松树下无论是长相气质都和百里秦相差甚远的同伴,强作精神地招呼道:“真是有缘啊,我叫赤槿,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同伴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忍受某种不能言说的痛苦,额头的冷汗如雨,浸湿了衣领,他抱着松树,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过了许久,才解释道:“对不起,方才我在大殿太紧张了,我一紧张,就会控制不住地出冷汗,出了冷汗我就想说说话,可是大殿里禁止喧哗谈论,我只能忍着,后来冷汗越来越来多,我也就越来越紧张,冷汗就多——”
“喂喂……你怎么了?”赤槿望着轰然倒地的搭档,大声呼救道,“糟了,我的同伴晕倒了!”
这时从树后走来一个拖着扫把的长者,他拨开考生的眼睑,查看瞳孔的大小颜色,有捡了块长条形的石头,撬开他紧咬的牙关,看了看舌头。
“没事,他只是紧张过度,冷汗出太多,脱水休克了,给他灌一些盐水,休息一天就会好起来。”扫地老者很有经验地安慰道。
“可是我们的考试不就砸锅了吗?万一耽误了考期怎么办?”赤槿急得像只吸不到血的跳蚤。
“看来他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你还是赶紧换一个同伴吧。”老者建议道。
“我也想换啊,可是这里规矩严格,我哪敢说啊,刚才有个人说了句不公平,眨眼的工夫就被拖出去了。”赤槿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等等,你是说有一个人被拖出去了?”
“嗯,我亲眼所见,在场的考生都知道。”
“那就好办了,这次考生恰好是一千人,既然刚开始就拖出去一人,最后肯定会单出一个人来,按照规定,单人不能参加考试,我去问问主考官这种情况能否通融一下,让你和单出来的那位结成同伴。”
“那么,多谢了。”赤槿看着这个平凡到极致的长者,心想他在恕空堂的时间一定很久了,估计还能帮忙说句话。
“我这就去试试,你在这里等候。”老人扛着扫把向大殿走去。
半盏茶后,在殿前唱号的弟子领着墨绿色衣裙的女子走过来,指着赤槿说道:“她的搭档得了急病,考官把你和她安排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