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十二分,204生产线热洗车间高压蒸汽管道发生爆炸,顿时车间里
热气喷涌,高压蒸汽发出刺耳的尖叫,几十名工人从蒸汽弥漫的车间里仓皇奔逃出来。
204生产线主任郎三被巨大的爆炸声惊出一身冷汗,心想一定是高压蒸汽管道爆了,几个月前他就向厂里打了维修报告,可是因为没钱一直拖着。郎三拼了命地向热洗车间跑……
郎三跑到车间门口,从车间跑出来的王班长惊恐万状地对他哭喊道:“主任,高压蒸汽管道爆了!”
女工小刘哭着跑过来:“小高、小杨……七八个人在里面还没出来!”
“那还等什么?救人啊!”郎三一边大声喊,一边向热气滚滚的车间冲,郎三冲到车间门口,被迎头喷涌的滚热的蒸汽逼了回来。郎三急得团团转,对王班长大声喊:“你去把棉门帘卸下来!”王班长明白了郎三的意思,立即跑过去卸下车间门口防寒用的棉门帘,要往身上裹。郎三夺过棉门帘说:“我来!”王班长帮助郎三把棉门帘裹在身上,用绳子在腰部扎紧……
此时程锐、王大义和厂领导班子成员向啸叫声传来的方向拼命地跑,徐总和贺副省长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
赵君亮开着一辆吉普车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喊:“快上车!厂大门到204车间有三公里远。”
程锐和王大义一把拉开车门,跨上吉普车。赵君亮驾车疾驰。
程锐问:“你怎么知道是204车间爆了?”
赵君亮说:“一听蒸汽啸叫就知道是204。”
赵君亮驾驶吉普车很快来到车间外面,高压蒸汽的刺耳啸叫声音很尖、很响,令人毛骨悚然,十分恐怖。
车还没停稳,程锐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大声问:“伤着人没有?”高压蒸汽的啸叫声尖锐刺耳,可是现场什么都听不见,程锐趴在王班长耳边大声问:“伤人没有?”
王班长在程锐耳边喊:“老陈、小高好多人都在里面……”
程锐十分着急,大步向蒸汽喷涌的车间门口冲去……冲到门口被热蒸汽逼了回来。
赵君亮一把拉回程锐:“危险!不能进去!”
程锐大声呼喊:“赶快救人!想办法救人!”
这时,传来了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两辆军工企业专用消防车风驰电掣般向这里疾驰而来。消防队员跳下消防车,迅速接上水枪,向车间内喷水降温。
程锐看见一个人用棉门帘蒙着头,冒着一股股扑来的热蒸汽冲进车间……
程锐焦急万分,回头问:“刚才冲进去的是谁?”
王班长说:“是我们主任。”
“是郎三。”赵君亮说。
听到郎三的名字,程锐心头一紧。程锐、赵君亮、郎三是儿时的结义兄弟,三个人的父亲在那次大爆炸事故中被炸碎了,葬在同一座墓里。程锐开始为郎三的安危感到担心,急得大声喊:“有什么办法停下蒸汽?”
赵君亮说:“一百多个大气压,管道里的蒸汽压力怎么都得放一会儿!”
消防队员站在门口向车间里喷水降温,滚滚的热蒸汽仍不断地从门口、窗口向外喷涌。
蒸笼般的车间里,高压蒸汽流像一条巨蟒嘶鸣狂舞,令人恐惧。灼热难耐的热蒸汽让郎三感到喘不上气,呼吸异常困难。郎三奔到车间东侧,没发现人。他又向西侧的休息室方面跑,经过车间中央时,消防员射进来的冰冷的水花喷泻在他的身上,激得郎三精神一振,清醒了许多。他猛然想起了那个锈迹斑斑的蒸汽总阀门。他拉住头上的棉门帘遮挡喷过来的热蒸汽,奋力向阀门爬过去……终于绕过直射的蒸汽流,来到阀门旁边。郎三一手扯住棉门帘阻挡灼热的蒸汽,一手用尽全身力气搬动阀门的转轮。灼热的蒸汽喷射在郎三的脸上和手臂上,尽管郎三戴着棉手套,还是被烫得发出了狼一般的嗥叫……这种老式阀门年久失修,转动起来十分困难,一只手很难转动,郎三索性丢掉防御的棉门帘,双手发了疯似的拼命地转动着阀门。阀门慢慢转动了,随着阀门转轮的旋转,热蒸汽喷涌的气量在渐渐减小,郎三被烫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终于他身体一软瘫倒在阀门旁。
随着蒸汽涌出的减少,几名身穿消防服的消防队员冲进车间。程锐紧跟着冲进车间,在蒸汽弥漫的车间内四处找人。他发现郎三浑身湿透瘫坐在阀门旁,紧闭着双眼,脸色赤红,手上被蒸汽冲起一排水疱。程锐冲了过去,摇晃着郎三的胳膊,大声呼喊:“郎三!郎三!我是程锐,我是刚子!”郎三睁开眼睛,看见程锐,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赵君亮、王大义和几名救护队员跑进车间。
程锐说:“快!送医院!”
救护队员把郎三抬上担架,抬出车间。程锐跟出来,帮着救护人员把郎三抬上救护车。
徐总、贺副省长和林媛才气喘吁吁来到204车间外面。
徐总问:“什么情况?伤到人没有?”
程锐说:“高压蒸汽管道爆了。”
八名年轻女工被蒸得满脸通红,在几名消防队员的引领下,六神无主地从车间走出来。女工小邵说:“我们几个躲进休息室里,要不是郎主任关上了阀门,我们都得被蒸熟了……”
贺副省长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看来,188厂的问题比我们估计的要严重得多!”
徐总冲着赵君亮发火道:“军工生产安全第一,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188厂
的安全生产是怎么抓的?高压管线平时是怎么检查保养的?”
赵君亮深感责任重大,低下了头。
救护车重新拉响警笛,绝尘而去。
程锐立即对事故处理进行了安排,王大义、范总工程师负责事故现场调查。他和赵君亮去医院安排伤员救治。
程锐和赵君亮赶到厂职工医院急诊室。医生正在给郎三和老陈处理烫伤。郎三躺在检查床上,脸上、手上、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水疱,有的已经破溃,医生正在做创面处理。郎三紧蹙眉头,咬着牙,一声不吭。程锐见了,心里一阵心疼。
高院长对程锐说:“老陈腿部有大面积烫伤,烫伤深度较大,建议转送省医院治疗。郎三手臂和脸部有烫伤,好在都是表面轻度烫伤,面积虽大,但伤得并不重。我担心气管有烫伤。”
事故等级一般是根据伤亡情况来确定的,没造成重大伤亡让程锐和赵君亮松了一口气。赵君亮在旁边自责说:“对这次事故我有预感,到底还是发生了。”
“有预感为什么不及时维修?”程锐生气地问。
赵君亮说:“不瞒你说,204车间的检修报告报到厂里好几次了,上届班子就研究过检修方案,厂里连饭都吃不上了,没有钱更换管线,拿什么检修?想安全就得停产。”
“就是停产也不能拿工人的生命当儿戏!”
“说得容易!188厂现在就剩下204这一条生产线还没停产,只剩下最后这点军品生产任务,这是最后的饭碗,停产了拿什么养活全厂?停产就意味着工厂面临倒闭。”赵君亮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程锐终于明白了188厂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赵君亮长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幸亏没死人,要是死几个人,我的责任跑不了,你这个新厂长的使命也就到此终结了。”
厂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处理完伤口,高院长提议送郎三和老陈到省人民医院治疗。
程锐来到担架旁对郎三说:“三哥,今天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郎三还不知道程锐过来当厂长的事。
程锐说:“我过来当厂长了。”
郎三十分惊喜:“好!好啊!在车间里你叫我,当时我晕晕乎乎的,以为是在做梦,心想你怎么过来了。”
这时,办公室主任小陈跑过来说:“程厂长、赵厂长,徐总叫你们马上去204车间,徐总和贺副省长有急事要赶回去。”
郎三从担架上坐起来说:“我不去省里,我这点伤不要紧。”
程锐说:“你躺下,去省医院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