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你懂事了,不玩就给你妹妹玩。我只会管好你,其他要来的弟弟妹妹我管不了,也不忍心管了。”
那些东西被营养不良的妹妹把玩了一段时间,妹妹死后,那些东西在火塘边蒙满了尘垢。后来就不见了,彻底消失了踪迹。
父亲这时脸上毫无表情背倚那根木头。
嘎洛的独眼瞟着我们说:“能拿刀的娃娃还有,叫他们回家去把装血的木桶拿来,每人桶里加一块牛油!”
会计过来说:“大队长说的你听见了吗?”
我说:“我们家有。”
会计古怪地笑笑。
父亲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说:“告诉大队长,我砍柴去了。”
会计转身走开后,我说:“我也去砍柴,阿爸。”
父亲眼里流露出痛惜的眼光触痛了我的心脏。
“念书,找老师去,我的力气只够来管好你。以后的弟弟妹妹就都不行了。”
我在父亲那粗砺的手掌的摩挲下,勾头缩颈,一连声说阿爸阿爸。
父亲叹口气,紧紧腰上缠着的皮绳,就耸起肩头上山去了。4
一九五一年,我们所处的岷江与大渡河上源的山区与草地宣告和平解放。土司们进入人民政府担任职务。而在民国初年才取得正式认可的若巴家族的十三代头人神秘地失踪,头人家的财产被全部充公。同时还有回族坐商马依布拉家的财产被没收。头人的女人与马依布拉与他那戴黑纱的女人先后把自己交给玛岗觉卡所汇入的梭磨河,梭磨河为大渡河三条上源之一。马依布拉家和父亲同年的女儿在此之前足不出户。她背上一条洁白的布袋出去寻找她父母,以后又回到村里,以后又叫父亲在大草原上巡逻的马背上时时记起,一时难以尽述。父亲那时十六岁,和村里三个年轻人参加了志愿军,在成都集训一个月,后来草地战事吃紧,又转入公安部队刚组建的骑兵团,进驻阿坝草原。历任通信员、战斗班长和警卫班长。一九五八年,草地战事平息,父亲转业任乡文书。一个生产队长被要他上报的产量吓得上吊自杀。父亲和此事无关。工作组调查发现,乡文书原来系头人出身,当兵八年,竟然没有入党提干。将被送往一个干部农场时,父亲愤然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