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的信!”他开口了。
“等等!”哈罗德边说边把灯放回去,“自然会给你的。先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什么?收回什么?”
“你的谎话:就是说诺曼小姐要你和她结婚的话。”
里奥纳多看出要是想把信硬抢回来的话,那么他显然不是哈罗德的对手,但是他冷静了下来,又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于是他缓慢而又故意地像蛇发出的嘶嘶声那样低低开口说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大脑和血液里面的酒精都消退了,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冷静对抗的力量。
“那些都是真的,上帝知道那都是真的,每个字都是!那封信,就是你想偷的那封,只是我应她的邀请去卡斯特山和她见面的证据。当我走到那儿的时候,她已经在等我了。她先是谈到了那里的一个避暑小屋,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的言语中透出来的坚定和得意让哈罗德不得不信。
“住口!”他暴跳如雷,“住口,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想知道。”他掩面呻吟起来。告诉他这一切的并非是个陌生人,要是那样的话他现在就会毫不迟疑地勒死他;他是看着里奥纳多长大的,那是史蒂夫的朋友,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怀恨在心的里奥纳多眼光更明亮了,奋起反击的时候他就像伊甸园的那条大蛇一般邪恶,他如此聪明地反击。
“我不会住口。我要说下去,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叫我骗子,还叫了两次,你还用了其他名字来羞辱我。现在你该听听真相,整个事情的真相,除了真相其他都不重要。要是你不想听,自然有人会听。”哈罗德再次痛苦地叹了一声,里奥纳多目光更加明亮起来,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他脸上邪恶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故意继续冷冷地说下去,但是选了那些他认为是杀伤力最强的部分。另一人静静地听着,心和身体冷成了冰,他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
“我不会告诉你当时她那可爱的窘态,也不会说她请求我时她的声音是怎样的,她有多么脸红多么激动。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深谙女人的方式、热情、脸红和暴风雨般的谴责的人,对她的意图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到最后她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并告诉我说要是我娶了她,她会做一个称职的好妻子的!”哈罗德一语未发,他只微微地动了一下身子,双手垂了下来。
里奥纳多接着说:“这就是今天早上发生在史蒂夫·诺曼约见我的卡斯特山顶上的事,千真万确。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史蒂夫。我的史蒂夫!”他恶毒地补充了一句,透过峡谷里面闪过的一丝月光,他好像瞅见了史蒂夫鬼一样苍白的脸。随即他又伸出手唐突地补充了句:“现在把我的信还给我!”
最后几秒哈罗德开始思考了。一想到史蒂夫的未来和她的安全,他的脑子就飞快转动了起来。这个男人的品性分明,他不加修饰的憎恶,内心深处潜在的对于那些仰慕她的人的轻视,这些都处处显示着危险——那是她要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的可怕的危险。出于本能地对这个女人的爱,他语气轻得跟针掉在地上似的,并报以一丝轻蔑的笑意,像是想激怒他的同伴——现在是为了史蒂夫而斗争:“那么很明显你接受了。你当然会那么做!”另一个中计了。他忍不住要极力向对方证明他又错了。
“噢,不,我没有!史蒂夫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是她想要主宰的太多了。她如同从前一样的强势,妄图控制一切。我想做自己家的主人,她则想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我会让她再等上一等,然后我会回应她的感情。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的满头红发很可爱,而且说实话她也并不是那么差!”
哈罗德听着,颤抖而震惊。听到别人这么说史蒂夫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把她跟那些女人比!……里奥纳多不会知道他险些丧命,当他再次坐回座位时,他的双眼又黯淡了下去,耷拉着脖子。他那因暴怒而清醒的酒意又重新涌了上来。哈罗德及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抑制住了心中的怒火,松开了他的喉咙,把他打到了地上。尽管他无比憎恶地看着他,马车一个趔趄,里奥纳多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本能地哈罗德伸手拉住了他。这一系列动作并未让里奥纳多从浓浓的睡意中清醒过来,他的脖子倒在哈罗德的胸上,打起了呼噜。
继续前行的时候,哈罗德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应该采取何种方法的模糊的念头一闪即逝。他先是想了想那些已经揭露的站不住脚的一面,接着又放弃了。他无法质疑里奥纳多说到求婚这事的真实性,他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对那女孩的爱以及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他的一相情愿,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的动机是什么。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安危。至少他可以做一件事:用正当或者肮脏的方法堵住里奥纳多的嘴,那么其他人就不会知道她的耻辱了!想到这里他痛苦地大声呻吟了出来。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至少目前还想不到。而且在里奥纳多停止目前他所不能理解的抽泣之前他也无法行动。
因此他一边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一边驱车在寂静的深夜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