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妈妈住的大学附属医院,必须从三鹰站转搭公交车。
当公交车行驶于草坪与杂木林之间,灰暗的夜空忽然飘起雨来。
姐姐在半个月前通知他关于妈妈?院的事。他原本不想去探病,但姐姐希望他工作时可以抽些时间到医院去。其实妈妈一直有狭心症的毛病,一年里总是会被送进医院几次,并不需要慌慌张张地跑去探视。
只不过,与妈妈见面还真是难受。
安男出生后没多久,在一般公司上班的父亲就因为出差而死于交通事故。
坚强的妈妈独自一人将四个孩子拉扯成人。苦读的大哥从国立大学毕业之后便进入一流企业,二哥拿奖学金进入医大,而姐姐则是嫁给在银行上班的精英。只有安男这个老幺,虽然跟哥哥们一样考进都立升学高中,但却在考大学时惨遭滑铁卢,从此与社会主流无缘。
尽管他曾经拥有一番成功事业,也只有妈妈打从心底为他感到高兴。当他公司倒闭,哥哥们只说了句“看到了”,唯有妈妈深深地替他心痛。
当安男过着每天赶三点半跑银行、轧支票的生活,妈妈也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试图助他一臂之力。
当公交车停在耸立如一座白城的大学医院前,雨势忽然大了起来,如瀑布般的雨水自车廊流下。
由于过了访客探病时间,一般门诊区有如沉入水底般宁静,安男心里忽地浮现一股收到妈妈讣告而赶往医院的感觉。
总有一天会这样吧。而且一定也是要赶到这间妈妈来惯了的医院。
?男在电梯里计算着妈妈的岁数,她今年秋天就要迈向七十,也就是人家说的古稀之年。有心脏方面旧疾的她,最担心的恐怕就是这个老幺。
安男走向七楼内科的护理站,在探病时间外的登记表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尔后,素未谋面、戴副眼镜让人觉得冷淡的护士直盯着自己的脸。
“您是城所先生吗?”
“是的。家母承蒙您照顾了,谢谢。”
“你们长得真像,一看脸就认得出来。”
“咦?家母吗?”
“不,是红十字医院的城所医生。”
“啊……您认识我二哥吗?”
“我前阵子还在广尾的红十字医院?事。哇,真是像呢,只是整个人小了一号吧。”
真是令人不太舒服。二哥大自己两岁,学业、成就都比自己要好得多。从小两人就常被拿来比较,而安男怎么样都无法欣赏二哥读理科的冷淡性格。而对安男所作所为最看不惯的,恐怕也是这个二哥。
虽然二哥数年前在涩谷商业大楼内开业,但一个星期内的某些时段,他还是会到以前服务的日本红十字医院出诊。
“真是麻烦您了,哥哥也真是的,应该让家母住进离他比较近的医院嘛。”
“其实一般来说,医生们都很不喜欢这样呢,患者也可能会特别任性吧。更何况这不是城所医生的?长……对了!刚好今天是主治医师值班,他好像说有话要跟家属谈,您稍等一下。”
“啊,不,如果这样的话……”
安男心想自己并没有立场了解病情。虽说自己也是儿子没错,但他却只是个跟班。
“那个,护士小姐……我想还是等我哥哥来再说吧……”
“请往这边走。”
护士对安男的话充耳不闻,招呼他走到护理站里头。
一个穿低领白袍的医师注视着X光片,感觉有点神经质,一看就知道是内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