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兄弟姐妹已经多久不曾像这样聚头了呢?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安男说,应该从大哥离开石神井的公寓以来,四个人就没有再聚在一起了吧。
“你说什么傻话。阿安公司倒闭之前,我们不是在石神井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吗?”
姐姐补着因流汗而花掉的妆,倒映在粉饼盒镜面上的她皱了皱眉头。
“大家都会忘记自己的不幸。”
二哥回应时一边透过窗户的光线,端详妈妈胸部的X光片。他不安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秀男,不太好吗?”
站在窗边的大哥转过身来问道。
“很难。”
二哥简洁地回答。这是医生经常使用的一个答案,意思就是非常糟糕吧。
“阿秀你说很难,是怎么样的难法?有生命危险吗?”
来自四面八方的四个人共处于一间会议室里,而夏天的艳阳无情地自向南的窗户照射进来。
“姐,心脏病当然会有生命危险啊。”
“我是问到底有多严重?”
姐姐的表情不如她说的话那般深切。她关上粉饼盒后,在椅子上伸直了背:这个突然想到进而端正姿势的动作,是兄弟姐妹们共通的习惯,也只有在这一秒钟,无论是谁都像极了妈妈。
大哥离开窗边,在ㄇ字形长桌的一端就坐。
“好久。”
他拨开深蓝色夏季西装的袖口,看了一眼手表,十足成功生意人的姿态。
“巡诊很花时间的。刚刚我看了一下,春名一郎教授的巡诊果然不一样。”
“根本就是皇帝出巡嘛。那个春名教授真的这么伟大吗?”
“他可是世界权威呢,是这间医院的黄金活招牌。”
二哥压低声音环视其他三人。
“那真要感谢上天呢。这么伟大的医生来帮老妈看诊,也算她有福气。”
“果然家里有人是医生就不一样。”
二哥面向大哥及姐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安男前天与二哥通电话时就知道二哥没见过春名教授。看着他一副托自己的福,老妈才能受到重视的样子,他不禁觉得这家伙还真是令人作呕。
“然后呢?情况怎么样?”
安男问道。众人的视线聚集于二哥手边。
“这是显影X光片,医生会将导管插入脚的这附近,再将显影剂注入血管,这样一来,心脏周遭的血管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就像喝硫酸钡显影剂那样吗?”
大哥越过二哥的肩膀凝视那张X光片。
“嗯,很像。但这个检查没有那么简单,对了……是谁签同意书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检查跟动手术一样需要家属签署同意书。
眼见大家都没有反应,安男此时想到一个人,便回答:
“我想是英子签的。但我不确定,应该是她吧。”
他原本是想讽刺哥哥姐姐们的无情,没想到姐姐却大喊:
“拜托,阿安,你有毛病啊?竟然拜托你前妻做这种事。”
“不是我拜托的。之前只有英子一个人来看过老妈啊,一定是因为我们都没人来,她才会代替我们写的吧。”
“那英子不会打通电话给我们吗?她已经跟你离婚了,怎么签同意书啊?该不会是写城所英子吧。”
“她怎么可能打电话呢,更何况医院也打过电话给姐姐吧?就是因为我们都不闻不问,英子才会签名的,而且她也只能签城所英子吧。”
姐姐的不快更加明显了。其他三人背对着白板,瞪向对面的安男,他们的眼神就像在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她也太爱管闲事了吧?大哥,你说对吧?”
姐姐争取着大哥的认同。
“嗯……虽然不好说是爱管闲事,但这样的确有点鸡婆啦。”
因为在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英子突然就成了与城所家毫无关系的路人,他们会对英子没有好感也很正常。但就算她与他们联络,相信这些无情的人也不会想要帮她吧。
但安男没有力气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