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胸有成竹地分派任务并限定时间，把精细化管理与目标控制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项目链与权责表。

我开始对卓云详尽的工作计划与缜密的逻辑思维产生一丝敬意，从管理角度讲，她是一个合格的行动领导者。

蒙东集团代号为“土拨鼠”的探墓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四）

截至4月底，探墓前期的方位测定和墓标预挖工作依然紧张有序进行着，但已完成了预定任务的绝大部分。

在荒凉的蒙古高原，一个多月来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15个人分为二组：卓云和我以及另外四位职工负责可发现的一切古代墓穴的定位并根据地域特点与民族习俗来进行山川风水评估；张阳带领其余八位职工在我们标识好的预估墓穴位置进行浮殖土层清理工作。

枯燥、单调而且有一点恐惧。

四五月份的草原，青黄不接，正是野狼最凶残的季节。

在清晨旭日即将东升和黄昏天色黯淡的时候，总能听到帐篷周围远处的山坡上传来几声野狼的长啸。

张阳搞来几支双筒猎枪，每组二三支。这种猎枪需要先把枪体与枪托沿着枪膛击发线掰开，填进两枚小指粗细的子弹再掰合以后才可以压下击发按钮进行射击，繁琐且命中率较低。

不过这玩意倒是可以极大地宽慰员工紧张的情绪。

晚上9点多，我和张阳躺在帐篷里各自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真的睡不着。在蒙东旗，这个时间正是我们美好夜生活的开端，一天最精彩的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才刚刚到来。而现在，我们宿营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做到随遇而安，还是不能适应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号的荒野生活，连收音机都只是发出单调的“喀拉喀拉”的电频声。

我们曾经那么向往草原腹地，那么期待能够抛弃一切红尘俗物，全身心地进行一次草原深度游，曾经那么憧憬割舍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过上一年半载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而当这梦寐以求的生活真的不期而遇，我们却迅速失去了兴奋与耐心。我们期待的宁静竟然如此的空寂，我们追求的物质隔绝竟然同时禁锢了我们的心，我们已经失去了精神交流的能力和灵魂放逐的空间。

我们这些人无非是面对物质高地的精神卑微者，无非是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好龙叶公”罢了。

当无病呻吟遭遇残酷现实，当阳春白雪跌落塞北莽荒，一切懦弱都必须坚强，因为，帐篷外的苍狼是真实客观的存在。想生存，就一定要战胜你曾恐惧的一切表露的或潜在的敌手，在眼前的草原如是，在远离的社会亦如是。

“哎，云飞，你也没睡着吧？”张阳在黑暗中发问。

“是啊，睡不着啊，生物钟调不过来。”我叹口气。

“你说咱们这么一大帮人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傻不傻呀？”张阳抱怨着，“到底有没有什么鲜卑王墓啊？”

我吃惊于张阳的坦诚。

这个蒙东集团真正的核心成员竟然也怀疑这次行动的动机？

“从理论上讲，肯定有这个墓，我原来在大学任教的时候就研究过。”我发现张阳有一点可笑了，当年不是他几下江南找到我的吗？如果不是他的推荐和蒙东集团的高薪，我当时还真未必能立刻下决心离开杭州，也未必会马上离婚。

“理论上存在有啥用啊，我们现在干的可是苦力活。”张阳不满地唠叨，“你可幸福了，有美女陪着，每天四处转悠。我们太TMD倒霉了，每天都得挖十来个一米多深的大坑，而且半米以下就是冻土层，手下的人天天向我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