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东边吃了饭，又到西边去看戏， 于是迟到了。进门的时候正上“金殿装疯”，最高潮的时候大家都很热闹，我的手机也凑份子响了，老唐发短信说：你在哪儿？

Z君略侧首笑问：“和家里人说了吧，我可不想给叔叔阿姨留下拐卖未成年坏印象。”

这多温馨啊，将来就能改口叫爸妈啦，啊哈哈哈。

我只好佯装娇羞低头发短信：我上班呢。

老唐立刻回复：上班上到戏园？身边是谁？

我马上克制住自己搜索老唐的冲动，警察叔叔都好拆台：电视剧里头，好人死完了他们才来收场，坏人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又给一枪崩了。这一特质被老唐发扬光大。只怪位置有点过于靠前，老唐在暗我在明，让丫看见我漫山遍野找他的狗头，肯定满足他的变态心理。我干净利落地关了机，然后向Z君说：“这么大的人还能被拐卖，那就是活该被卖了。”

Z君笑了，靠过来，说：“那我真把你卖了？”

他呼吸里的温热直接扑在我的侧脸上，我脑子里轰一下。这这这这这，这算不算调戏？

我长着么大，第一次遭遇而不是创造的调戏，我的情绪波动跟赵艳容差不多，我觉得是超越她了，她是装的，我可不是。亏我年轻，要不然真得脑溢血。

我好久才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说：“卖给谁，你家还有别人相亲？”

Z君立刻住嘴。他再无话说我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强忍着困意，装作聚精会神，周围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们都精神百倍面带微笑，而我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乏力，加上被小小调戏肾上腺素忽然激增导致后半段遭遇低谷，完全是大马哈鱼折腾完了的疲相。碍着Z君严肃的表情，还不敢多说什么。好歹人家也请你听戏，好歹人家也调戏过你一次。回去不能跟我妈说我这是出来听戏了，她知道没人胁迫我我不会去的。

我正琢磨，Z君问我：“本来还想带你去看我同学的狗，时间太晚了。”

我忍着打哈欠的欲望，问：“什么狗？”

他说：“拉布拉多和古牧好像还有一只比熊，下午刚发短信给我说送到了。”

我立刻就想说：“你同学贩卖狗只的吧，这老多狗，多闹腾啊。”

幸好zip了，只说：“啊，真可惜。”

跟真可惜一样。我问：“你喜欢狗吗？”

他说：“一般，不过你喜欢吧？”

才不。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Z君理所当然说：“女孩子大部分喜欢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

我说：“你见过的女孩子都喜欢？”

Z君立刻又沉默。

我又想抽自己嘴巴，只好违背良心地说：“我是很喜欢狗的，但妈妈爸爸觉得养一个就够闹腾了。”

破冰工程还算成功，Z君看看我笑了：“你哪里闹腾了，我没觉得。”

我立刻假装风趣地说：“请一定告诉我妈。”

上车之前Z君忽然说：“你回学校之前，我带你去看那几只小狗，好不好？”

他说完转头看着我，面带微笑。

我特别喜欢他笑，就好像女人的小腿之于阿尔莫多瓦，下雨天之于杜琪峰，鸽子之于吴宇森，不论是否真切，到底成为一种情结。

他说回学校之前得带我去看那群狗。

这不是客套，不然不会说两次。他在要求下一次约会，他请求我与他不要断了联系。我的心旌荡漾的都跟水母差不多了，好容易爬上岸，才说：“那好啊，你有空的时候告诉我。”

Z君以天色太晚为名送我到楼下，其实我们这小区是所谓智能管理示范小区，里三层外三层的电子监控红外防盗，别说绿林好汉，蝙蝠都不见得愿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