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我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难道在海边吗,还是跟大窗帘在一起?想到这个迎着风鼓吹自己喜欢叔本华的家纺我就抓狂,更加不想跟Z君说话。
他说:“我想问你一句,请你不要生气。”
这些话还真经典,我没想到这些正太问题还能从Z君嘴里出来,我笑着说:“你问了我才知道我会不会生气。“
他说:“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但我真的觉得你很奇怪,我是说……“
我的脑袋好像被二踢脚射中,金星乱窜,自从有了Z君,我得脑溢血的几率成倍增加,他就天天这么激我,总有一天我变成周瑜。
他说他以为我是喜欢他的,但他觉得我很奇怪。
我就应该当面见他,然后等到他说到这一步,给他一耳光或者浇他一头冷水都够本了。我打断他说:“不好意思,我这边信号很差,听不到你在讲什么。”
Z君的发言戛然而止。
我觉得解了气,又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如果比较重要,可以重复。”
Z君片刻才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做事情没有考虑清楚我冲动了。”
这才像个人。
我的愤懑出去一半理智回笼少许,见他终于提炼出主要观点,觉得孺子可教,又说:“谢谢你这么惦记。”
Z君说:“那你愿意见我一面吗?你快开学了,我怕没有机会了。”
这算不算双关啊,他说我怕没有机会了,难道他也想要机会了,但那个窗帘怎么回事,我可不愿意跟家纺争男人。
胜之不武,败之贻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答他:“的确。”
Z君说:“那可以原谅我吗?”
我说:“大家想法不一样,想法不一样是常有的事。”
Z君笑了:“你还是没有解气。”
真聪明,任谁被扔在马路牙子上也不能便便宜宜的消了气吧,还有脸打个电话说见一面,难道说见就见了?我也不是公务员,还想让我当孺子牛天天就等着驼你啊。感性的我提醒了理性的我,我不会使小性子等别人哄,我从来就不擅长这个,智商用在费尽周折让别人猜我心里头想什么上,太对不起我伟大的前程了。
我说:“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见你比较好,你没见过我发怒,真的很可怕。”
Z君又笑:“你朝我发怒是应该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见一面。”
我也笑了,问:“你就这么想见我?”
他说:“是,我们之间有误会,误会是会自己繁殖的……而且,我很想你……”
那句“我很想你”和着海风和我这边浴缸哗啦啦的声响几乎已不可闻,但我听到了。我没出息,所有的火气顿时消失不见。
他想念我。我以为我不吃琼瑶阿姨那一套的,看来我对自己的饮食爱好得做重新评估。
我的火气没了,想装严肃又装不像,于是说:“好吧,那周五吧,上午你有没有时间?”
他说:“有的,几点?”
我说:“十点。”
他的声音明媚起来了,说:“好的,十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其实我也很明媚,于是问:“你还记得我家住哪里?”
他说:“那是自然。还记得十八楼2号呢。”
我挂了电话心里很高兴,高兴持续了两趟拳的时间,才忽然发现我其实应该生气的。
我去……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好了?!
我打不下去拳,只好继续背道德经。背不下去,等来了老唐的电话。
自从上次发飙之后,老唐一直谨小慎微,这让我很愧疚,于是我很热情地接了老唐的电话,并要请他去吃中饭。
席间老唐小心翼翼地探究:“你还生气呢?”
我很诚实地回答:“不,我不会生你的气。”
老唐说:“那个KTV,去唱歌就算了,尤其,不要跟它的老板纠缠不清。”
我不说话。
老唐说:“欢场的人有几个干净的?他们的世界跟你的不同,好奇一下就算了,……”,然后老唐叹气,“瓜瓜你这好奇心啊,真是要人命。”
我说:“你放心好了,我有数。”
老唐说:“就是这句话我最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