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主任说：“书记县长协调了还不成，当然更不能答应你了。”

乔志青叹口气道：“可我真不知道简单的事会如此复杂。”

康主任笑笑说：“这就是县里和市直机关的不同，研究室主任与副县长的不同，多遇到几件事，逐渐适应了，就好了。”

乔志青说：“我不明白，双方都有利的事，为什么不去办呢？”

康主任歪着头说：“有利？国土部门不办开采证，乡里挖瓷土什么时候都是非法的，你偷挖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村民不但没事，还省了交纳税费，一旦想管了，就可以重重地处罚你，让你四处托人找关系，这样才有了权力，有了权力也就能捞到了好处。如果办了证，合法了，他们不能随便打击了，没得可处罚了，也就失去了权力，失去可肆意枉为的环境了。”

乔志青吃惊地睁大眼睛道：“原来是这样啊！那银行和供电部门呢？银行放贷款可以得到利息，电力方面农民们用电，是要付电费的啊，何乐而不为？”

康主任说：“银行是谁有钱越贷给谁啊！黑城乡的隧道窑是农民东拼西凑集资而建的，抵押存在问题，以后效益怎样，又很难说，所以银行不会扶植，银行是帮富不帮穷。至于供电方面，我不知道县供电局的吕局长是怎么给你说的。”

乔志青说：“他说电力增容需要投资，要由市供电公司批准，此项目早已报上去了，还没批下来，他答应催催。”

康主任冷笑：“我只知道这个乡有个建隧道窑的老板，原来是供电局一位副局长的妹夫，半年前，这老板和副局长的妹妹离婚了，这位副局长气得找人揍了他一顿，打掉了他两颗门牙，两家从此结下大怨，副局长曾放言，他想用电，要不去外县拉根线过来，要不就等我退休……”

乔志青叫道：“不但公报私仇，还把所有增容的用电户都影响了啊！”

康主任说：“是啊，总不能给别人增了电力，不给那一户上吧，所以干脆找个理由一律不上。”

乔志青感叹道：“来到县里以后，经历了一些事，我才发现，看到的，感受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也不一定是准确的。”

康主任说：“乔县长，以后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人对你说什么了，你尽量不要轻易表态，不是你直接主管的部门，尽量通过主管的副县长去协调。你不管人家，人家就不大听你的，所谓管理管理，是管了才理，不管就不理你。”

7

下午三点左右，县长周志国带着副县长黄俊等一行人来到了皇迷镇。

镇党委书记焦保山和左镇长等乡干部在镇政府门口等着，但周县长没有下车，径直让他们带路去黄岭煤矿临近的蝎子沟、石窝、首岭三个村子考察。

这三个村子位于丘陵地带，往西一点五公里，是巍峨绵延的太行山，往东两公里，是沃野的平原，南邻汦河。

陪同周县长考察的，除了主管矿山和安全的副县长黄俊、皇迷镇的书记和镇长，还有政府办主任、煤炭局长、农工委书记、农业局长、扶贫办主任、该村的支书和村委会主任等。

村街上，大多是石头房，破旧，低矮，有一些老人、妇女和孩子听说县长来了，站在街沿上，直勾勾望着他们一行。

黄副县长笑着对周县长说：“周县长，你如果能给街上的群众握个手，他们会三天不洗手。”

“什么意思？”周县长推推眼镜架儿问。

黄副县长认真地说：“这里老百姓没见过大官，你握一下他们的手，他们会激动好几天，会舍不得洗你握过的手，他们会用你握过的手，再去村里握别人的手，说这是县长握过的手，握了他的手，就等于握了你县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