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迈克尔的父母曾驾车带着他到印第安纳州的玉米农庄去玩。那里是这个州的真诚之心永恒跳动的地方。美国国旗,高中篮球,古老宗教,这些全都根植在州内的土壤之中 不,甚至更深,在地理学家都永远无法探测的基岩层里。他们从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家里出发,只开了两小时的车就到了这个心脏地带。
虽然迈克尔当时只有九岁,却也在那次旅途中注意到了地平面的变化:城市的钢筋水泥渐渐隐退,转变为郊外柔和的房屋。然后,突然出现一个滩头堡,地面上的旅行车和道路逐渐消逝,变成了印第安纳州广袤无垠的心脏地带。那是一片玉米的海洋,迈克尔此刻回忆着。翠绿的联合收割机不时穿梭在田地里,犹如波浪上的驳船。成片的玉米,如同激情难抑的海浪,在公路的几尺之外潮起潮落。
一家人停在那儿的路边,开始野餐,这时,迈克尔的母亲告诉他,地域就像人一样,有着他们自己的个性。更重要的是,她说,他们还有情感、灵魂。有时,你可以感受到一个地方的灵魂。迈克尔大口嚼着花生酱三明治问她是什么意思。
“闭上你的眼睛,”她说:“听。呼吸一下再听。用耳朵去倾听。听到了什么?”
很安静,他说。蚱蜢。相互拍打的玉米叶子。鸟。风。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道。
感觉很好,很宁静。也许是爱。
“也许这就是这个地方的样子,”他的母亲说:“也许这个地方很宁静,很慈爱,很温柔。也许这就是这个地方的灵魂。有时,倾听一个地方是很重要的,听它在想什么。明白吗?”
迈克尔说他有点懂了。也许吧。母亲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等他再长大点也许就能明白。他吃完三明治,拿起保温瓶,喝了口野莓味的Hi-C汽水,然后就和父亲玩飞盘去了。
迈克尔从未忘记那次谈话。如今他已明白了许多当时他不曾明白的奥秘,却也总是会抽个空儿,闭上眼睛,倾听一处新的地方。多年之后,在去帕里斯岛,以及后来去科索沃、阿富汗和其他奇名异景的国家时,他也总是这么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堂往昔岁月的教诲,与他当海军新兵和后来在两栖侦察部队受训时所学到的竟也吻合。了解了那个地方,你就会了解那里的人们。
迈克尔了解关塔那摩 。虽然他到那儿仅有一个星期,可是他了解。关塔那摩很愤怒。关塔那摩很迷惑。戎装在身,尊严在前,威仪赫赫,关塔那摩呼喊着要血债血偿。这里的居民焦躁不安。不管两星期前总统之死的幕后黑手是谁,它只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迈克尔奔跑着来平息内心的躁动。他奔跑着,竭力排解着心中的荒谬想法和混乱情绪,驱赶着脑中的各种疑惑和在关塔那摩乃至全美都已展开了的无止尽的讨论。他比文明世界的其他人要晚一个星期才得知总统被杀的消息。当时他正在执行任务,协助中央情报局打入一个国家,那儿的蝎子有烟灰缸那么大,政局犹如硝化甘油一样一触即发。现在,他回到了队里,一番言语之后,得知了此事。
迈克尔刚跑了六分之一英里,这时一辆悍马军车从后面驶来。车子向前开了几百码,停了下来。一个大鹏鸟 迈步下车,等着迈克尔过来问候。
迈克尔即刻停下,立正站直,行礼致敬。他的呼吸平稳,汗珠顺着脸和胳膊不住地往下淌。他那三十岁的身躯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是忠诚与耐劳的典范。胳膊和背上满是伤疤,右边二头肌上纹着一个USMC 字样的刺青。女人们品评着他的体格和蓝眼睛,对此他毫不在意。男人们则谈论着他两分钟做七十个引体向上的本事。
上校回了个礼,走上前来。
“今天是星期六,孩子,”上校说。“就算是上帝也要每星期休息一天。”
迈克尔微笑道:“长官,我很期待去天堂,并愿意在抵达之后代表我军与上帝比赛拳击,进行一对一的较量。这是准备工作。”
“胡说八道。”上校笑了起来,拍了拍迈克尔的肩膀。他们向悍马军车走去。上校接过司机递来的一个写字夹板,浏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