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落入地平线,光线变得柔和,远近的景物清晰可见,在灰黄色的草地上,两条雪白的大腿显得既朦胧,又白得晃眼。
说实话,在那个精神和物质都匮乏的年代,又刚刚经历过“文革”的冲击,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陌生女孩子的身体,那些部位的肌肤,也许从来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显露过。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花上衣慢慢走进水泡子,一只手抱着麻袋,一只手抱着棉裤,缓缓地蹚着水,薄纸片一样的冰块发出细碎的声响,伴随着花上衣走到了对岸。她用麻袋仔细地擦着腿上的水,慢慢地穿上了棉裤,穿上了鞋子,然后直起腰来,缓缓地走了。
从始至终,花上衣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向我看上一眼。
我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回连队的,只是在埋怨自己:你干什么要追她?这下可好,她没拿到土豆,还蹚着冰冷刺骨的水……但脑子里更多浮现的是落日余晖下的那两条白得晃眼的大腿。
“建国站”
当返城的希望遥遥无期的时候,另一种念头时不时地悄悄袭上心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令人躁动不安的思绪愈来愈强烈。支边5年之后,我抚摸着自己强壮的肌肉,突然在想,我是不是该恋爱了?
我站在公路边上等车。
我的身边堆放着几个铁皮箱子,那是16毫米的电影放映机、幕布、胶片和小型的柴油发电机。下乡第6个年头了,我从生产连队调到团里的俱乐部,工作是放电影。放映员的工作不像城市里的电影院那样单纯,需要将电影“送”到一个一个生产连队去。为了赶时间,一个晚上要跑两个连队,可以说,我这份工作还是蛮艰苦的,但对于在生产第一线的弟兄们来说,这可是让大伙都羡慕的活儿。流动放电影的特质是“跑路”,所以我便经常在公路边搭车。
团里的这条公路没有名称,但却是贯穿全团的动脉,它从团部出发,终点是松花江边的独立营,全团的大部分连队都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这条公路边,于是这条公路就有了许多站点。有的以所在连队命名,如5连、24连;有的以地形地貌命名,如有三个连队分布在方圆十几里的小山包上,于是那儿就叫“土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