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刺牵衣细,新条窣草垂。
晚香难暂舍,娇态自相窥。
深浅分前后,荣华互盛衰。
尊前留客久,月下欲归迟。
何处繁临砌,谁家密映篱,
绛罗房灿烂,碧玉叶参差。
分得殷勤种,开来远近知。
晶荧歌袖被,柔软舞腰肢。
膏麝谁将比,庭萱自合嗤。
匀妆低水鉴,泣泪滴烟。
画拟凭梁广,名宜亚楚姬。
寄君十八韵,思拙愧新奇。
徐铉读了赠诗,以《依韵和令公大王蔷薇诗》回赠从善:
绿树成荫后,群芳稍歇时。
谁将新濯锦,挂向最高枝。
卷箔香先入,凭栏影任移。
赏频嫌酒渴,吟苦怕霜髭。
驾迥笼云幄,庭虚展绣帷。
有情萦舞袖,无力 游丝。
嫩蕊莺偷采,柔条柳伴垂。
荀池波自照,梁苑客尝窥。
王李寻皆谢,金桃亦暗衰。
花中应独贵,庭下故开迟。
委艳桩苔砌,分华借槿篱。
低昂匀灼烁,浓淡叠参差。
幸植王宫里,仍逢宰府知。
芳心向谁许,醉态不能支。
芍药天教避,玫瑰众共嗤。
光明烘画景,润腻轻。
丽似期神女,珍如重卫姬。
君王偏属咏,士子尽搜奇。
从谦的《观棋》是一首五律。关于这首诗的来历,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从嘉继承帝位,从谦尚未成年,还是一个活泼好学的孩子。从嘉有个习惯,每逢赐宴之后,常与侍臣对弈,而从谦又常常追随他在旁观棋。一次,从嘉与从谦开玩笑,要他当场以观棋为主题吟一首诗,否则,以后就不准他再观棋。天真的从谦信以为真,当即用诗将对弈双方的神态勾画出来:
竹林二君子,尽日竟沉吟。
相对虽无语,争先各有心。
恃强知易失,守分固难侵。
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
现在回头再说景通。当新生儿降生时,他正在书房挑灯夜读。突然,随着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快步走进一个侍女,躬身急语道:“恭喜王爷,又得贵子!夫人请您拨冗为公子命名。”
景通闻声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望着满脸堆笑的侍女,操着幽默的口吻回答:“噢,府内又添一男丁。好!回去尽心侍候夫人。公子的名字,待我慢慢想好后奏请皇爷恩准。”
侍女走后,景通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起身离开书案,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兴致勃勃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烛光把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隐隐绰绰他喃喃自语道:“今宵适乃七夕佳节,吾儿在此吉日良辰降生,为父祝愿他终生幸福,诸事如意,就为他命名‘从嘉’,让他一切从‘嘉’吧!”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天上的月缺了又圆,枝头的花谢了又开,长空的雁去了又来。没过几个寒暑,从嘉便走出襁褓,用天真无邪的眼睛审视着陌生而新鲜的世界,怀着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彩虹般幻想的善良愿望,迎来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当他跨进人生的第七个年头,也就是南唐升元七年(公元943年),哺育他成长的家庭和宫廷发生了巨变。
这年二月,他的祖父李病逝。三月,他的父亲景通继承皇位,是为中主。
景通为了萧规曹随,息兵止戈,保持太平,改元“保大”。同时,他希冀治国安邦也能像父辈那样取得美玉般的辉煌业绩,故而更名为“”。
由于李称帝,他的儿子们政治地位自然也都水涨船高,个个由王子变成了皇子。然而,从嘉万没有想到,这种身份上的变化,竟然给他带来了不幸,使这个生长在锦衣玉食家族里的孩童,失去了寻常百姓人家的手足相亲之情,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笼罩上了豆萁相煎的可怕阴影。因为他生就一副阔额、丰颊、骈齿、重瞳的非凡相貌,便被心胸狭窄、阴险毒辣的长兄弘冀视为项羽再世,看作是未来争夺皇位的劲敌,从而使他遭到无端的冷漠和猜忌。
从嘉的长兄弘冀,约长从嘉六岁,十六岁受封为燕王,平日沉默寡言,城府很深,遇事当机立断,从不举棋犹豫。南唐保大十四年(公元956年),后周进攻南唐,吴越为虎作伥,兵发常州。在此危急关头,镇守润州的弘冀和前来迎战吴越兵的大将柴克宏密切配合,奋力杀敌,大获全胜,斩首万余,俘虏数千。因其在反击吴越进犯南唐的常州之役中战功卓著,被李立为太子,调回金陵,参决政事。可是,他决策施政有时一意孤行,违背李旨意,因而又常使李恼怒,甚至操起球杖打他,并扬言将来皇位要由“兄弟相传”,将“军国之政”交给他的三叔父、外镇洪州的晋王景遂。二十八岁的弘冀对此耿耿于怀,暗起杀机,派人收买景遂身边侍从袁从范,趁景遂打球口渴索浆之机,用毒药将其毒死。情状之惨,目不忍睹:未曾入敛,通体便已溃烂。純紜矠这桩骨肉相残的宫廷血案,在从嘉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每忆及此,他都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