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10)

罗马帝国衰亡史(第四卷) 作者:(英)爱德华·吉本


除非原来的统治者不论死活的状况下落在罗马人的手里,否则阿非利加的征服还有美中不足之处。有件事很可疑,说是杰利默下达秘密的命令,把部分财富运到西班牙,希望在西哥特国王的宫廷找到安全的庇护所,只是因为意外的变故、暗中的出卖和敌人的紧追不舍,使他的打算完全落空。杰利默从海岸逃走的路线已被截断,不幸的国君身旁只带着几名忠心的随员,被追到努米底亚内陆,进入巴普亚(Papua)无路可通的山区26丹维尔定出巴普亚山区的位置,接近希波?里吉乌斯和大海。要是根据普罗科皮乌斯的叙述,就不可能越过希波进行远距离的追击。。他立刻就被法拉斯围攻,这位官员因诚信和自制而备受赞誉,就蛮族最腐化的部落赫鲁利人而论,很少人具备这种德性。贝利萨留信任法拉斯的机智和警觉,就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付给他。在奋勇无前翻越山岭的追击中,法拉斯损失一百一十名士兵,他预料在冬季的围攻期间,汪达尔国王会感受到灾难和饥馑的压力。杰利默从过去享乐的生活、富裕的环境和优渥的供应中,堕落到像摩尔人一样贫苦的地步27肖(Shaw, Thomas, 1694 A.D.1751 A.D.,英国探险家和旅行家)对于贝都因人(Bedoweens)和卡比尔人(Kabyles)的生活习性,有非常精确的记录。从卡比尔人的语言中可以看到摩尔人留下的痕迹,然而变化是这样的大,现代的野蛮人感受到文明是如此的深,他们的粮食供应很充足,面包成为普通食物。。摩尔人根本不知道世间有幸福可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他们用泥土和树篱做成简陋的茅舍,充满烟雾而又昏暗无光,大家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和牛群混杂在一起,睡在泥土地或羊皮上面。他们缺乏衣物,就是有也极为污秽,从未见过面包和酒类,燕麦和大麦做成粗饼,就那么放在灰烬上面烘烤。饥饿的野蛮人为了填饱肚皮,真是生冷不忌。在这种极端困苦的折磨之下,杰利默的健康受到损害,无论如何也只有忍耐而已。他真正的悲痛是回忆往日的高贵身分,以及目前每天受到保护者的侮辱。何况摩尔人轻浮易变,见钱眼开,使他更加忧心忡忡,生怕他们受到引诱就会背弃神圣的待客之道。从法拉斯仁慈而又善意的书信中,了解到杰利默所处的情况。赫鲁利酋长是这么说的:

我像你一样是不识字的蛮族,但是我说老实话,愿意真心对待别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固执,明知毫无希望还要坚持下去?为什么你要让你自己、你的家人和你的国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难道是酷爱自由和厌恶奴役?啊!我敬爱的杰利默!难道你不是最可怜的奴隶?何况还是摩尔人这个低贱民族的奴隶?只要忍耐下去在君士坦丁堡过着贫穷和奴役的生活,难道不比在巴普亚的荒山统治那可疑的王国要好得多?或许你?为变成查士丁尼的臣民会侮辱自己高贵的身分?贝利萨留是他的臣民,我们大家都是,谈到家世出身不见得比你低下,然而我们对于服从罗马皇帝并不感到羞愧。慷慨的君主会赐给你富足的世袭产业,在元老院有尊贵的座次,并且享有大公的高位,这些都是他为了表示感激的心腹之言,你可以相信贝利萨留所作出的保证。老天要是让我们受苦受罪,那么忍耐可说是美德。如果我们拒绝所给予的解救,就是昧于时势自取灭亡。

汪达尔国王回复道:

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劝告是如此的仁慈而有理性,但是对于一个行事不公的敌人,我无法说服自己成为他的奴隶,所有的只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无论是我的语言或是我的行为,从来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然而他派人来对付我,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是贝利萨留,竟把我从宝座上面投向悲惨的深渊。查士丁尼只是一个凡人,但是他是一位君王,天道无亲,难道不怕得到同样的报应?悲伤使我无法忍受,不再多写了!敬爱的法拉斯,我恳求你送我一些东西,那就是一具七弦琴28普罗科皮乌斯说是七弦琴,改为竖琴比较合理,从福图纳图斯(Fortunatus)的诗句,可以将这两种乐器很清楚的加以辨别。、一块海绵和一条面包。

从汪达尔人的信差那里,法拉斯知道他为什么提出很特别的需要。阿非利加的国王很久没有尝到面包的味道,劳累或不断哭泣使泪水再也流不出来,还有就是用七弦琴伴奏唱出遭遇的不幸,可以在悲苦的时候得到安慰。仁慈的法拉斯深受感动,就派人送去这三样很特别的礼物。他即使抱着仁慈之心,还是要提高警觉,加强四周的防护,希望很快迫得无路可逃的囚犯只能面对现实,有利于罗马人解决问题,也尽量使自己获得好处。固执的杰利默最后还是屈服于理智和需要,贝利萨留派出使臣,用皇帝的名义批准安全的庄严保证和尊贵的接待方式。汪达尔国王离开高山回到平地,第一次公开会晤是在迦太基的郊区,当皇家的俘虏向征服者打招呼时,竟然发出一阵笑声。群众自然会相信,过度的悲伤使杰利默的情绪失控,但是在这种伤感的时刻,反常的欢笑暗示出睿智的论点,人类的伟大只是空虚和短暂的表现,不值得用严肃的态度多加考量29希罗多德带着感情描叙一件很悲伤的事件,埃及的萨梅提库斯(Psammetichus)以帝王之尊成为俘虏,过去曾为小事哭泣,然而他面对自己的不幸,却只是长时期保持沉默。贝利萨留在与埃米利乌斯(Aemilius)和佩尔基斯(Perses)的交谈中,可能了解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但是他也可能从未读过李维和普鲁塔克的作品,凭他慷慨的气度根本不需要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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