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据传,切对那个伤兵说,“你的家人对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毫无疑问,你们的上尉来自富贵家庭。那你的家庭如何?也很富有吗?”
“不许和俘虏交谈,”普拉多说。
这一小队人马默不作声地继续赶路。山区的夜晚空气凉爽,身上的汗水干了,感觉有些凉意,仿佛一只冰冷的大手始终环顾在你身体左右。
切请求抽一支烟。
普拉多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烟盒,是北美的牌子。
“不用,谢谢,我不抽淡烟。”
“你喜欢什么样的香烟?”
“阿斯托里亚牌的,其他牌子的烤烟也可以。”
一个当兵的犹豫了片刻――在合计自己的行为对自己的生涯可能带来的影响(谁知道呢?也许,是对他一生的影响,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切·格瓦拉,是魔鬼的首领,世上的一切灾难都与此人有关)――然后,他把手伸进长大衣的口袋里。他拿出了一盒阿斯托里亚牌的香烟。
切双手捧着香烟――他的手被绑在一起,他只能这样捧着。
当兵的拿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他将香烟放在切的嘴唇之间,并为他点上了火。
“瞧……上尉,”切说罢停顿了片刻,烟雾熏烤着他的眼睛。
上尉本来可以利用这个时机把自己的姓氏告诉给切,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不想让切知道他的名字,死神会找他复仇吗?历史会找他算账吗?因为,他知道,他们要杀死切,他不想遭遇濒死之人的诅咒吗?
“上尉,你们把我捆绑起来,你认为这有必要吗?我不可能再做什么了,一切结束了。”
“没有!”维利高声喊叫,仿佛有人一拳击中了他的肚子。
他们沿着这条土路继续向前走,小路即将穿越拉伊格拉市中心。沿途,他们看到一些褐色的土坯窝棚,四五十个人站在路边。切走在队伍中,身体靠在朋友――那个受伤的小兵――的身上,而他的朋友则拖着伤腿,艰难地走着。一个女人手指着切,“杀死他!”她尖叫着。“不要耽搁。他一定得死!现在就杀死他!”据传,其他几个人附和着。
他们将切关押在学校里――这一点是确切的,得到了所有证人的认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子,墙上的白灰已经剥落。这里有两间房子。他们将切放置于一张靠墙摆放的木头板凳上。维利躺在另一间房间的地上。棚屋的墙上有两个方形的小孔,中间交叉着几根木头。月光透过缝隙进入到屋内,十五刚刚过去,此时的月亮像一个弯弯的小船。
格瓦拉坐在黑暗之中,一缕轻烟从烟斗中升腾。
屋外,普拉多把一盏灯笼放在小镇的那口井边上,他想在这里检查一下格瓦拉那只破旧的绿色背包。他取出所有的物品,一一将其放在灯下仔细端详,仿佛一个正在鉴宝的珠宝商人。他将那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丢给手下的人,他们继而相互交换起来。
普拉多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边缘装饰着金色的丝线。他立即走进屋里。
他把灯笼放在切的面前,然后在切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手里捧着那只已经打开的盒子。
“这些是你的吗?”
“是的。”
“我从未想过,在山里生活还需要这些袖口的链扣。你们举行过晚宴吗?”
“没有。我们的伙食很差。和农民一样。”
“我们的农民并没有抱怨他们的命运。”
“这不是命运。”
“给我们通风报信的,”普拉多嘲讽地说,“就是一个农民。”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一定是一个意志薄弱、心怀贪婪的人,他想得到奖赏。”
“你说错了。他只是仇恨你,因为你打乱了他的生活。他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们国家的农民不喜欢别人对他们指手画脚。这不是你的国家。他们不想为了实践你的计划而丢了他们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