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与总统睡过觉。不过,我确实和前任总统睡过觉。事实上,我曾同时与三位前总统在空军一号(Air Force One)上睡过觉。说实话,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次经历更像是一个小孩子们的睡衣派对。它发生在白宫普通的一天,结尾也非常地普通。
“嘿,医生,国宴厅有一位游客病倒了。”
我将头从计算机屏幕前抬起来——我的办公室位于白宫大楼首层,计算机就放在我的红木办公桌上。一位黑头发的男子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他是特勤处的一名制服部警官。我熟悉他的面孔,但是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即使已经在白宫工作了七年,我仍然记不全医生办公室外所有值勤警卫的名字——我的办公室就在大厅中总统私人电梯的对面。
“需不需要我给门诊值班的护士打电话要求帮助?”他试探性地问道。
我站起身,将特勤处专用的无线报话机卡在腰带上,一边绕着办公桌走、一边将耳机放进耳朵里,同时抓起自动体外除颤器和医疗箱。“他可以配合我治疗,不过总统、来访要员、餐厅人员以及游客所接受的治疗是同样的。”
为一位生病或受伤的旅客治病是白宫医生的首要职责之一,有时甚至需要在照顾完他们之后,再去探望我的第一患者——美国总统。1992 年,当我作为海军派遣的医生刚刚进入白宫的时候,这便是我最早了解到的工作原则之一。对我来说,治疗晕厥的病人并不是第一次了。作为一名海军医生,多年来,我曾在急诊室、门诊、教学医院甚至在太平洋一艘驱逐舰上工作过,这些丰富的经历使我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门诊治疗专家。然而,这次的治疗环境比较特殊 :富丽堂皇而又高雅华贵的国家宴会厅。
当我们沿着通向国宴厅的楼梯快步向上走去时,我祈祷道:千万别让任何人在我任职期间死去。”我携带的医疗箱和除颤器相当沉重。白天工作时,这成了我的常规训练 :提着医疗箱攀爬楼梯。已经没有机会去林荫大道跑步了。按计划,一个小时之后,我将与总统和第一夫人去国外。
我来到国宴厅,一群游客排成排站在那里,从房间的一端一直排到另外一端。一道金黄色警戒线将他们与大厅中央的正式宴会桌分开,天花板中心有一盏巨大的花式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异常明亮。生病的游客是一位身体虚弱的老年女士,她坐在房间角落的一把椅子上,一位女警官站在她的旁边。特勤处的急救与受伤专用工具箱已经摆放在那里,那位警官正等我发布指令实施输氧。我在老夫人身边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她大约 80 岁左右,戴着眼镜和助听器,出了一身汗。我拿起她的手,然后慢慢地揉搓。她的手冰凉而又潮湿。我将食指和中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感到她的脉搏快而有力,并不是很微弱。于是,我开始例行治疗。
“你好,夫人,我是白宫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她看了看我,眨眨眼,然后有气无力地说:你是护士吗?”她的声音温和、甜美,带有西弗吉尼亚州的清新味道。
我笑了笑:不是,夫人,我是医生,我是来帮助你的。你的胸口疼吗?”
她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眯起来:你不是护士?”然后,她很仔细地打量着我,似乎在想:像康妮·钟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白宫医生呢?”当我在她胳膊上缠血压计绷带时,我克制住冲动没有脱口而出:欢迎你到克林顿总统的白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