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轿车停在外交接待室入口前,布什总统夫妇就站在那里。鼓声之中,一位全副武装的陆军军官精神抖擞地走到后车门 ;然后,他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车门上,准备打开。鼓声隆隆中,我屏住呼吸,南草坪上的人们也在注视着,各大新闻网的摄像机镜头也做好了准备。我估计那位军官可能忘记了车门手柄上有特殊闭锁装置,这是我在第一周接受特勤组培训时所了解到的一个细节。鼓声持续了几秒钟,后来他终于找到了门锁、打开了车门。人群如释重负地轻轻松了一口气,鼓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鲍里斯·叶利钦首先从轿车中出来,熊一样硕大的头颅上长着浓密蓬乱的银色头发,蒜头鼻子下露出欢快的微笑。他身材肥胖,长着将军肚,穿一件高级黑色西装。他一露面我便马上联想到自己的专业,这人特别喜欢喝伏特加酒。与身材肥硕的叶利钦相比,他的妻子相对娇小,由那位陆军军官搀扶着走下轿车。
布什夫妇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与叶利钦夫妇握手致意。俄罗斯和美国翻译站在两位总统身旁,开始同步翻译,当一位领导人说话时,一位翻译便小声地向另外一位翻译。之后,两位总统被礼宾人员引领到南草坪临时搭建的一个舞台上,开始正式的接待仪式,演奏俄罗斯和美国国歌。
我扫视了一眼南草坪上的群众。大多数人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我的病人再也不是原来做随舰医生时的那些年轻的现役水兵了。面前的这些人与我在圣地亚哥医院从事的老年病内科学治疗倒相当吻合。但是,现在我不能在一所大型教学医院隐蔽安全的环境中为这些人治病了,而要在现场第一时间为他们提供救治。控制住病人的病情之后,我会将他们转移到最近的医疗机构中。这是我所熟悉的一种工作方式,在军队医学院我曾经学习过伤病分类治疗和战场医学课程 ;作为随舰医生,我曾经处理过很多类似情况,我和医护兵对病人进行急救,然后将其转移到海上的航空母舰或者陆地上的医疗中心。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军队医生最适合做白宫医生的原因。军事医学要求医生在战场有限的条件下救治病人,稳定他们的病情,然后再将他们转移到最终的救治医疗机构。在白宫做医生就像在战场救治一样。现在,我的战场就是白宫前面的草坪,我要救助的战士都是名人、贵宾和国家领导人,我的助手是一个医院的医护兵和医生助理。
演奏完《向总统致敬》的乐曲后,海军陆战队军乐团接着演奏了《鼓号齐鸣》。在负责照顾总统健康的九年时间里,我曾数百次地听到这一乐曲。每次听到《鼓号齐鸣》,我的思绪都会回到 1963 年 11 月。当时,我爸爸正在首都华盛顿的海军造船厂驻防。他的堂弟玛西亚诺·玛丽亚诺是在白宫工作的一名海军勤务兵,也是肯尼迪总统的一名侍从,他向我们讲述了很多有关这位总统的故事。我永远记得,11 月份一个寒冷的早晨醒来之后,因为举行总统葬礼可以不用上学的情景。我走进客厅希望看动画片,但是,所有广播网都在播放总统的国葬。妈妈坐在电视前一边哭泣,一边看着总统灵柩被放进国会圆形大厅。“他太年轻了。”妈妈悲痛地说道。我想安慰妈妈,于是走过去搂住她。但是,她实在太伤心了。电视画面上出现了肯尼迪总统两个年幼的孩子,我很替他们难过,那天面对那么多人,他们也一定非常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