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谈正事吧,"芳雷突然说。"我想你应该见过巴罗了。这位是沛基先生。这位是内人。"
"我见过,"申诉人语气迟缓望着茉莉,"你的妻子。原谅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我不能叫她芳雷夫人,也不能像从前当她还系着蝴蝶结的时候那样叫她茉莉。"
芳雷夫妇两人都没答腔。茉莉很冷静,但红了脸颊,眼里有种空洞的忧色。
"此外,"申诉人继续说,"我得谢谢你愿意欣然接受这桩怪异且麻烦的案子。"
"错了,"芳雷打断他。"我接受得极为勉强,这点你最好能够了解。我没有把你赶出这屋子的惟一理由是,我的律师似乎认为我们应该讲究手腕。好吧,说吧。你有什么要说的?"
魏凯从书桌后走向前来,清了清嗓子。
"我的委托人,约翰·芳雷爵士--"他开口。
"等一下,"巴罗用同等温文有礼的语调打断他。沛基仿佛听见法律巨斧开劈的嘶声:那是两个法律人摩拳擦掌、将这席谈话调整为他们所要的节奏的声响。"为了沟通方便起见,我建议我们是否用别的名字来称呼你的委托人?他刚才已告知他有个名字叫'派翠克·高尔'。"
"我希望,"魏凯说,"我还是称呼他'我的委托人'。这样可以吗?"
"好极了。"
"谢谢你。我这里有一份--"魏凯突然停顿,打开他的公事包,"--我的委托人同意签署的协议书。我的委托人希望双方公平对等。我们必须指出,目前的爵位所有人没有权利继承爵衔和领地,而我的委托人完全记得这场骗局之初的所有细节;但是他也了解爵位现有人表现得十分尽责,同时体认到家族声誉维系良好的事实。
"因此,倘若爵位现有人愿意立即退让,俾使双方无须将此事诉诸法律,当然就不会有诉讼之事。非但如此,我的委托人更愿意提供一笔财务补偿爵位现有人,大约是每年1000镑的终生偿金。我的委托人知悉爵位现有人的妻子--乳名茉儿·苏登--从她的家族那里继承了一笔遗产,因此财务困窘的情况应不至于发生。当然,我承认爵位现有人的妻子有权利在蒙受诈欺的情况下对这桩婚姻的效力提出质疑--"
芳雷的血液再度冲上脸颊。
"老天!"他说。"真是恬不知耻的--"
纳塔奈·巴罗发出了点声响,礼貌得难以称为嘘声,但还是制止了芳雷。
"我是否可以建议,魏凯先生,"巴罗回答说,"我们在此先行确认你的委托人是否具有资格?在这点确定之前,暂时不讨论其他议题。"
"随你的意,"魏凯憎恶似的耸了耸肩膀说,"我的委托人只是希望能避开不愉快的状况。再过几分钟,肯尼·墨瑞先生就会赶过来,接着即将真相大白,倘若爵位现有人仍然坚持他的立场,恐怕结局会变得--"
"听好,"芳雷又一次打断他,"废话少说,快切入主题吧。"
申诉人露出微笑,眼里像是隐着某种神秘的玩笑。"看吧?"他说。"他的假绅士作风已经根深蒂固了,让他无法不口出恶言。"
"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不开口污辱他人,"茉莉说,这回换成申诉人微微红了脸。
"抱歉,我失言了。但是你要知道,"申诉人再度变换语气,"我一直以来都过着与邪恶打交道的生活,而非与纯真善良为伴。我是否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陈述案情?"
"可以,"芳雷说。"闭嘴吧,"他转而对两名律师说。"从现在起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
仿佛有了共识那般,所有人同时向书桌移动,找了椅子坐下。申诉人背对大窗户坐着。他沉默半晌,失神轻抚着他头顶那块逐渐稀薄的深黑发丛。然后他抬起头来,眼角透着丝嘲讽。
"我是约翰·芳雷,"他简单而直率地开场,"请暂且别拿那些法律条文来打断我说话;现在我是自己的代理人,只要我高兴我甚至可以称呼自己鞑靼王。总之,我真的是约翰·芳雷,而且我将告诉各位我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