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时常有天塌了，自己也只能拿头死命去顶的感觉。以前总觉得天塌了也没事儿，有爸爸妈妈在那儿顶着，自己海拔不够砸也不能可着自己砸啊。可现在眼看着父母一天天老去，小傲张开眼睛就妈妈妈妈地喊，周傲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半夜能闻到点人味儿，还是掺了高浓度酒精的。

没结婚之前陆染也愿意玩上几把，小地方生活节奏慢，消费水平也低，没事儿的时候扯一扯麻将，日子过得也挺清闲。那时候周傲来木棉看她，两个人常泡麻将馆，陆染怎么看他出牌的手势怎么觉得有范儿，就跟香港那些电影里的赌神一样，尤其小烟儿一叼，就更有那个神韵了。陆染那拨儿女孩，从小就对大侠、赌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崇拜，就跟现在80后喜欢古惑仔一样。

那时候，陆染特别看不上家门口那些既没知识又碎嘴巴的家庭妇女，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天儿一热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剥葱剥大蒜，顺便拉些家常。

还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谁谁闺女嫁个多有钱的人，在北京住上多牛的别墅，说得神五神六的，就好像他们亲眼看见了那别墅的样子，恨不得人家家里有几个房间，厕所什么样的都给你描绘出来。

陆妈妈从不在此列，大部分时间，她都架着老花镜躲在屋子里看佛经。楼跟楼挨得紧凑，有时候陆染回娘家，免不了就得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呀，这不是老陆家的小染吗，回家看父母哟，瞧人家那俩闺女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

人刚一过去，脸就变了，几个脑袋凑到一起嘀咕起来：这人啊真是奔什么得不到什么，你们听说了吗，老周下台了，周傲编制到现在都没解决哪，大城市哪儿好啦，两口子生活都成问题，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老从娘家拿东西，要说生女儿就是赔钱的货，生个好样儿的还行，摊上这样的，哎！

谁说不是，你看咱们楼上那小玲嫁得多好啊，当天那个场面，光车就能有好几十台吧，我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多好车，在楼下排了一队，就等着接新娘子，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风风光光的多好，看人家活得，光财礼钱就拍了100万，公公当场就承诺了，只要一结婚就拿钱给两口子投资做买卖，你看人家那姑娘多有本事，这些年吃喝拉撒的一次全给赚回来了……

陆染听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再怎么说这也是在自己父母家门口，只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加快脚步上楼躲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