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陆妈妈从来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陆爸爸年轻的时候应酬很多，经常跟着单位领导出去吃饭，又爱打点小麻将，回家很晚。陆妈妈一个人操持家务，带着两姐妹复习功课，冬天青菜贵，为了节省开支，家家户户都储了很多大白菜，土豆，陆妈妈怕她们吃着单调，就想着法子变花样，土豆丝土豆条土豆块，炒土豆酱土豆炖土豆。

这些都吃遍了吃烦了，便将土豆、地瓜整个洗好擦干净，丢进炉子里烤，天天过得跟新年一样。

陆染觉得妈妈有担当，很刚强，从不叫苦不叫累，搁现在肯定是个女强人。长大后，陆染越来越像妈妈，在她心里，陆妈妈就是她的偶像，楷模，动不动就给李纯讲陆妈妈的光辉事迹，李纯听完，又绘声绘色地讲给小白和米亚。

可那辈人傻就傻在这点上了，无论自己过得多坎坷，打死也是不肯离婚的，就像陆妈妈总念叨的那样：是命，把孩子拉扯大，就算任务完成，人活着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从小，她就是这么教育姐妹俩的。陆染性格温和，唯一做过一件为自己拿主意的事，就是跟周傲私奔，可骨子里还很传统，不敢跟大方向扭着干。但妹妹陆清，从小就比自己有主见，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一直很清醒，她不想做的事，就是八匹马去拉，也不会改变主意。高中一毕业她就跑到了上海学美发，陆妈妈都快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她走上“正途”。她这性格搁旧社会，不是江姐也是刘胡兰，最适合干革命。

包子不能送了，孩子一天天长大，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陆妈妈一狠心一咬牙，提前办了病退。

反正自己做菜手艺好，从娘家那里借了两千块本金，盘下了个小店，做起了饭店生意。上世纪九几年的生意可比现在好做，镇上饭店总共也没几家，日子刚刚好过起来一点，人们开始从锅碗瓢盆中解脱出来，喜欢揣着点余钱到外面尝鲜，陆妈妈的饭店就这样火了。

距离研究生考试只剩下12天了。

穆小白在图书馆的凳子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浑身是汗。

以自己的成绩，考本院的研究生还是很有希望的，可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最近总觉得浑身盗汗，四肢无力，夜里反复被同一个噩梦惊醒：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忽然，前面出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她走得很快，自己就拼命地追，任凭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女孩转瞬间就变成了碎片向四个角落散去，他用力去握，却一片也不曾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