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一路打听，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了绿中。

半路上遇见一个老奶奶，李纯将她拦下：奶奶，穆小白家在哪儿啊？

老奶奶耳朵不好，加上南北地域差异，听了好一会儿，才用掺杂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对李纯说：你说小白啊，你沿着这条路走，上去，第三家就是，小白可是我们村里的大学生咧，我们村没有人不知道他。老奶奶冲着李纯笑了会儿，背着竹筐走了。

李纯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抬头看了眼小白家的大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红色的木质大门已经开始掉漆，门的两边还贴着去年的新春对联，李纯迟疑了一下，便小声地叩了叩门把手。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李纯猜测这一定是小白的妈妈，便将声音提高了回答：阿姨，是我，我是李纯。

那脚步声由远到近，由慢到快，门一开，穆妈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李纯让到院里，一边抢着帮她拿行李，一边朝她身后张望了一下，脱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小白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李纯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强忍着笑着回答：哦……阿姨，是这样的，我出差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小白不是刚考完试吗，考得挺好的，最近忙着打工，托我过来看看二老。

穆妈妈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孩子，哪能第一次回家就让你一个人登门的，等我见到他非说说他不可，小纯啊，一路上累了吧，赶紧进屋歇歇脚。

李纯走进那间不足40平的小屋，环顾四周，墙壁上因为潮湿泛出大片苔藓，桌子上的菜篮里摆着剥到一半的大蒜，一条米白色的布帘隔出个小间，电视里正在播京剧，穆爸爸跟着小声地哼唱着。

见李纯进来，穆爸爸先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随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着自己的头：你是小纯？哎呀，跟照片里一样漂亮，来来来，床上坐。穆爸爸将身体往里挪了挪，为她腾出一块地方。

穆妈妈和穆爸爸望着李纯笑，李纯能感觉到两位老人对于自己的忽然到访很开心。她从包里掏出几包人参和鹿茸，放到桌子上：叔叔阿姨，这次出差来得太匆忙，也没带什么给你们，这是我老家的特产，给叔叔泡酒喝，对身体很好的。

穆妈妈拉起李纯的手：你这孩子真是，阿姨知道你们在外面都不容易，下次可不准啦，你看你瘦的，脸色这么差，阿姨晚上杀只鸡给你补补！

李纯慌忙摆手，她记起小白曾经告诉过自己，家里的鸡父母是根本舍不得杀的，全指望它们多下点蛋，赶集的时候到镇上换些钱给哥哥买药。小白的妈妈原本是上海知青，下乡的时候来到绿中，后来认识了穆爸爸，就留了下来，一辈子窝在大山里再也没出去。看谈吐，还是能感觉出不似一般的农村妇人。